接连两日，易中海都铁青着脸在一车间里晃悠，活像个游魂。.幻?想~姬` ¨已+发·布_罪.薪`蟑￠结,他那两个新收的徒弟，小王和小张，被他身上那股子能冻死人的阴沉气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干活愈发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动作不对，就成了出气筒。小王递个扳手时，手心冒汗，稍微慢了半拍，就被易中海劈头盖脸训斥了一句：“磨蹭什么！零件等你还是时间等你？不想干就滚蛋！”吓得小王差点把扳手掉地上，魂飞魄散，连连点头哈腰：“师傅，我错了，我马上，马上！”
易中海的心思根本不在教徒弟上，那点活计他闭着眼都能指点，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孙浩。他派贾东旭去各个钳工车间明里暗里地打听，务必查清有没有一个叫孙浩的新学徒。然而，两天下来，二车间、三车间，乃至偏远的机修车间，凡是沾点钳工边的犄角旮旯，贾东旭都跑遍了，连扫地的大爷都问过了。贾东旭垂头丧气地回来汇报：“师傅，还是没找着叫孙浩的。会不会……郭大撇子他……”
“废物！”易中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他心中却越发焦躁和困惑，难道那孙浩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还是说，郭大撇子那老东西真的把他给耍了？那一百块钱，郭大撇子收得可是痛快，笑得满脸褶子都开了花！这钱要是打了水漂，他非得气出内伤不可。
第三天，易中海依旧不死心。他特意比往常早了半个钟头到厂，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揣着个冷馒头守在厂门口附近，眯着眼睛审视着每一个进厂的新面孔，活像个捉贼的便衣。¨第,一`看+书~枉- ￠追?最\鑫?章_节￠他就不信，孙浩能插翅飞了！今天要是再找不到，他就得琢磨琢磨怎么去郭大撇子那儿说道说道了。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不是孙浩是谁？穿着崭新的蓝色工作服，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精神抖擞，正随着人流走进轧钢厂的大门。和周围那些睡眼惺忪、急匆匆的新工人比起来，他显得格外从容。
“哼，小畜生，我看你往哪儿跑！”易中海心中冷哼一声，眼神锐利地锁定了孙浩。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究竟被分到了哪个车间，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收他当徒弟！到时候，有的是法子炮制他！让他知道知道，这轧钢厂里，谁说了算！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易中海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脚下如同生了根，动弹不得。
只见孙浩并没有像其他新工人那样走向各个生产车间，而是在一个岔路口，十分自然地一拐，甚至还跟路过的一个穿着后勤制服的人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径首拐向了……后勤区域！那是通往食堂、仓库、澡堂等地方的方向！
“嗯？”易中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比他上次算计错工资条还让他心慌。这小子去后勤干什么？送东西？不像啊，那熟门熟路的样子，比他这个老工人都自在……
他悄悄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猫着腰，尽量把自己隐藏在人群和路边的杂物后面。·第-一\墈`书~蛧` !首?发+眼看着孙浩脚步轻快地走进了第二食堂的后厨大门，门帘一晃，人就没影了。易中海彻底傻眼了，愣在原地，嘴巴微张，手里的冷馒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沾了些尘土。
“后……后厨？他怎么跑去后厨了？他不是继承孙大海的钳工岗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小子不干钳工，跑去当帮厨了？这……这不可能！孙大海一辈子的手艺，他能说扔就扔？”
易中海站在食堂外，看着那扇紧闭的后厨门，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里面开会，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他辛辛苦苦找郭大撇子送礼，许了多少好处，搭进去一百块血汗钱，就是为了把孙浩弄到自己手底下好好“调教”，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让他明白这厂里谁才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走钳工这条路！这叫什么事儿！他这拳头卯足了劲，结果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连棉花都没打着，首接挥空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色变幻不定，青一阵白一阵，在附近转悠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相熟的、在后勤处打杂的老张，正蹲在墙角抽着劣质烟，一脸惬意。
“老张啊，跟你打听个事儿。”易中海走过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皱巴巴却还算体面的烟递过去。
“哟，易师傅，稀客啊，什么事您说。”老张接过烟，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手，乐呵呵地问道。平时生产车间的老师傅可不怎么搭理他们这些后勤打杂的。
“咱们第二食堂，是不是新来了一个叫孙浩的年轻人？”易中海故作随意地问，眼睛却紧盯着老张的反应，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孙浩？”老张一听这名字，眼睛都亮了，声调也高了几分，像是谈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嗨！您说的是孙师傅吧！那可不是一般人！咱们厂现在谁不知道他啊！一手厨艺绝了！就那道小炒肉，肥而不腻，香得人舌头都想吞下去！还有那醋溜白菜，酸甜爽口，开胃得很！听说是李副厂长亲自点的将，首接给了六级厨师的待遇，还外加小灶补贴和厨师班长津贴呢！啧啧，那手艺，比丰泽园的大师傅都厉害！食堂的菜品质量那是噌噌往上涨，以前那猪食一样的菜，现在都变得有滋有味了，连带着咱们后勤的人脸上都有光！不少其他车间的人都想方设法来咱们二食堂蹭饭呢！”
老张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横飞，仿佛那小炒肉就在眼前。易中海却听得心一点点往下沉，如坠冰窟，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手里的烟灰烧到了手指，烫得他一哆嗦，烟才掉在地上。
厨师？六级厨师待遇？李副厂长亲自点将？还班长津贴？
这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沉重的锤子，狠狠砸在他的心上，砸得他头晕眼花，眼前发黑。
“厨师……他竟然成了厨师！还是李副厂长看重的人！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就一步登天了？
他原本以为孙浩只是个没背景、没人脉、死了爹妈、可以任由他拿捏搓扁揉圆的小学徒。可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后勤食堂的红人，有李副厂长做靠山，这身份地位，比他这个降了级的五级钳工还要吃香得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想给人家穿小鞋，人家根本就不在他那条道上跑！
“后勤……后勤……”易中海喃喃自语，后勤那块，他哪有什么认识的人啊！平日里，他们这些生产车间的老师傅，自诩技术傍身，眼高于顶，跟后勤的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见面都懒得点头。他想给孙浩下绊子，送礼都不知道该找谁的门路！食堂归刘国栋管，刘国栋上面是王建国，王建国上面首接就是李怀德副厂长！这条线，他根本够不着！想伸手都伸不进去！人家现在是李副厂长面前的红人，他算老几？
他之前送给郭大撇子那一百块钱，算是彻底打了水漂！连个响儿都没听到！人家孙浩根本就不进他一车间！郭大撇子那老狐狸，怕是早就知道内情，故意坑他！想到这里，易中海气得肝都疼了，那可是一百块啊！他得攒多久！
易中海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之前所有的算计和怨毒，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变得那么可笑和无力。他像一只蓄力己久却扑了个空的饿狼，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憋屈得胸口发闷，喉咙里一阵腥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孙浩……你个小畜生……算你狠！”易中海咬着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这句话，眼中充满了不甘、惊惧和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至少在目前，他对孙浩是彻底没辙了，甚至以后，都可能没辙了。这口气，怕是只能硬生生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