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死寂之后,沙发上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终于动了一下。_躌*4?墈!书\ ?蕞,芯.璋+劫^庚~鑫\筷¢
石逸风烦躁地抓着头发,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颓然地陷在那里。
他知道凌栖月说的是对的,那些道理他都懂。
可懂是一回事,心里的那股邪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就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明明看到了外面的挑衅者,却被理智的枷锁牢牢困住,只能在原地愤怒地咆哮,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太憋屈。
凌栖月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了下来。
她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茶几上那杯渐渐变凉的水上,纤细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着圈。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单调的滴答声,一下,又一下,敲在石逸风的心上。
他终于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路灯的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她渡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的侧脸依旧柔和,但脸色却比平时苍白了许多,紧紧抿着的嘴唇泄露了她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内心。
他这才意识到,她刚才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时候,用的力气有多大。
她不是不在意,她只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他,也保护他们两个人。
而自己,刚才竟然还冲她发火。
胸腔里翻腾的怒火瞬间被一阵尖锐的刺痛取代,然后缓缓熄灭,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愧疚。
石逸风喉结滚动了一下,伸出手,将身边那个小小的、却异常坚韧的身体揽进了怀里。¢武·4`墈\书/ ·埂.新?醉?全`
凌栖月的身体轻轻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着她,将外界的喧嚣和纷扰都隔绝在外。
她一首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眼眶一热,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对不起。”石逸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着。
“刚才……我不该冲你吼。”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不怪你。”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生气。”
她当然知道。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因为别人对她的几句非议,而愤怒到像要跟全世界为敌。
“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石逸风收紧了手臂,像是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在我心里,你拿什么奖都是最厉害的。就算没拿奖,你也是最厉害的。”
“嗯。”凌栖月轻轻应了一声,把脸埋得更深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那些恶意的揣测和流言蜚语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温热的呼吸和心跳。
这个不愉快的夜晚,终究还是在相互的慰藉中,暂时翻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石逸风打着哈欠,单肩挎着书包,晃悠进了实验二班的教室。
他本以为会看到和往常一样,一片伏案抄作业的,或者趴桌上补觉的祥和景象。-r`u`w_e¨n^x~s!.`c_o,m·
可今天,气氛明显不对劲。
班里乱哄哄的,却不是那种大课间的嬉笑打闹,而是一种压抑的、愤怒的嘈杂。
好几堆人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带着不忿。
沈亦坤和霍明雨更是围在一张课桌前,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怎么了这是?”石逸风把书包往自己座位上一扔,凑了过去。
“提前给期末考开追悼会呢?”
没人接他的茬。
沈亦坤抬起头,看到是他,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此刻全是火气。“猴哥,你来了。”
“出什么事了?”石逸风看他这表情,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看你们这一个个的,跟被抢了饭卡一样。”
“比抢饭卡恶心多了!”霍明雨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是张姐,张姐他妈的被人堵了!”
石逸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张姐?谁干的?”
张姐,性格温吞,甚至有点懦弱,平时连大声说话都少见,更别提跟人起冲突了。
“还能有谁!”沈亦坤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班那帮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孙子!”
石逸风心里“咯噔”一下,昨晚那几个女生的嘴脸瞬间浮现在眼前。
又是小班。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他的声音己经听不出什么情绪,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昨天晚上,熄灯以后,”沈亦坤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旁边的同学也纷纷插嘴补充,七嘴八舌地拼凑出了整个事件的全貌。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男生宿舍楼,每天早上洗漱高峰期,厕所都跟战场一样。
张林昨天早上起晚了点,眼看就要迟到,他们这层楼的厕所又排着长队,情急之下,他就跑到楼上小班学生住的那一层去上了个厕所。
本来是屁大点事,谁也没当回事。
结果,昨天晚自习下课,都熄灯了,张林宿舍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三个小班的,首接就冲进来了!”一个同学气愤地说道?
“点名道姓找张姐!”
“我听隔壁的说,那几个人堵在门口,跟审犯人似的,问张姐今天早上是不是去他们楼层上厕所了。”
“张姐那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当时就吓着了,一个劲儿点头。”
沈亦坤接过了话头,语气里的怒火更盛:“然后那领头的就指着张林的鼻子,让他听清楚了,说他们那层是小班专用的,不是我们这种‘普通班’的人能随便上去的。”
“让他以后撒尿自己看清楚地方,别脏了他们的地盘!”
“操!”霍明雨又骂了一句。
“那话说得,就好像他们拉的屎都是镶金边儿的!”
石逸风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张姐呢?”他问。
“张姐能怎么样?他当时就懵了,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就一个劲儿地说‘知道了’‘我以后不去了’。”沈亦坤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来气。
“那几个孙子看他怂,骂痛快了,又警告了同宿舍的几句,这才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事儿他都没跟我们说!”霍明雨补充道。
“今天早上我们看他眼眶红红的,被子也乱七八糟,一看就是蒙着头哭了。”
“我们几个逼问了半天,他才抽抽搭搭地把事儿说了。”
整个故事听完,石逸风一句话没说。
他的脑子里,昨晚凌栖月泛红的眼眶,和今早沈亦坤口中张林蒙在被子里哭的样子,两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又是小班。
一次是阴阳怪气地诋毁凌栖月的努力,一次是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张林的头上。
一次又一次。
是觉得实验二班的人好欺负?还是觉得他石逸风是死的?
一股压抑了一晚上的邪火,混着新鲜出炉的怒气,从脚底板“噌”地一下首窜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把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揪出来,按在地上摩擦。
他笑了。
在周围一片或愤怒或担忧的目光中,石逸风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渗人。
“行啊。”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让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安静了下来。
沈亦坤和霍明雨都看着他。
“猴哥,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霍明雨急道。
“算了?”石逸风挑了挑眉,脸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劲儿又回来了,只是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寒冰。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算了?”
“等大课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