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坐不住了,道:“陛下,天象示警,乃是国之大事,岂是儿戏?岂可打赌决定?何况甄钰只是一十四岁少年,又无做官做宰经历,让他想办法筹措4000万,顶得上两年国税收入,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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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皇后本来不打算再理会甄钰,以免纠缠不休,引火烧身,但看甄钰有性命之忧,实在坐不住出声抗议。
崇平倒也没往他处想,只当萧皇后念在甄钰救驾之恩,才出言相助,瞟了一眼皇后,没说什么。
甄寰却觉得奇怪——萧皇后平素少言寡语,更谨遵后宫不得干政,从不对前朝事务发只言片语,今日为何对弟弟如此关照?
忠顺王摆手:“娘娘,孤王知你感恩甄钰救命之恩,但此乃前朝事务。后宫不得干政。娘娘请勿再言。”
萧皇后凤眸狠狠瞪了忠顺王一眼。
她之所以困在宫中,没有逃出,便是被这忠顺王推倒受伤。
若非甄钰出手,她早已香消玉殒。
这仇,她可记得清楚。
王子腾、贾珍看着甄钰被逼,要拿出4000万两银子,各自相视而笑。
崇平叹了口气,徐徐开口道:“此事···”
他想要否决此事。
毕竟,甄钰虽然狂妄,但对他忠心耿耿,又有救驾之恩,崇平自然不能坐视他被杀。
谁知,甄钰却一口答应下来:“陛下!臣与齐阁老,赌了!”
崇平微不可查,皱了皱眉头。
在他看来,甄钰多少有点不识抬举,自己找死。
齐衡大喜过望:“陛下,各位,都听到了。这可不是老臣逼着他赌的。是他自己答应的。”
甄钰却冷哼道:“且慢!我虽然答应与你做赌,但这点赌注不行。”
“赌注不是你区区乌纱帽,而是···”
“谁应该为这次地龙翻身,上苍示警,负全责!”
“若我输了,上苍示警,便是应在我身上。′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_全,我愿意以死谢罪!”
“若你输了,上苍之怒,便是应在你身上。你也得以死谢罪!”
齐衡脸色大变:“···”
按照他如意算盘,以他为官做宰数十年,权倾朝野,门生故吏遍天下,执掌浙党魁首,就算真的打赌打输了,也顶多在家赋闲两年,还可遥控朝局,乃至东山再起。
但甄钰竟然要跟他赌命?
甄钰不给他反应时间:“你可愿意!?”
忠顺王哈哈大笑:“齐阁老,跟他赌!怕个甚?”
“他一个小娃子,还真能凑到4000万两不成?”
齐衡一咬牙:“好!老臣秉持国政,身为宰辅,岂能受小儿如此奇耻大辱?宁愿拼上这条老命,与你一赌!”
崇平皱眉道:“甄钰,你可想好了?”
甄钰朗声道:“陛下,臣已经想好了。为了陛下千秋万代的令名,为了平息上苍之怒,臣愿意与齐阁老一赌。无论谁输谁赢,对天下百姓都有个交代。”
地龙翻身,天降异象,朝廷不可能无人负责。
无论在扬州杀人的钦差甄钰,还是老朽昏聩的首辅齐衡,一颗血淋淋人头,都可以平息天下怒火,有个交代。
崇平叹了口气:“那,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既然甄钰一意孤行,他再想周全,也没办法了。
“啊哈哈哈···”
忠顺王仰天狂笑。
甄钰小儿,自己寻思。
王子腾、贾珍等相视而笑。
严春芳、周炳旺、刘福东、罗永道阴笑连连。
齐衡整好以暇,大声道:“好!甄钰,你我做赌,陛下、娘娘、忠顺王等诸多作证。赌约成立!”
“你可有办法,能为朝廷筹措4000万赈灾之银?”
无数双目光,都落在甄钰身上。?j\i~n¢j^i?a`n,g`b~o`o/k,.\c!o+m¢
甄钰却淡淡道:“我,没有办法!”
崇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萧皇后:“???”
甄寰气得酥胸起伏。
贾政:“····”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你答应个屁啊?
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皇后一咬牙道:“陛下,一定是甄钰为了救本宫,地震中被一块砖石砸中了脑袋,有些昏了头。请陛下念他年幼无知,又忠勇救驾,饶了他这次吧。”
“甄钰!你君前失仪,还不赶快磕头?下去养伤?”
萧皇后瞪了甄钰一眼,凤眸微寒。
可惜,忠顺王却不会让甄钰这么跑了。
“娘娘差矣!君无戏言!”
忠顺王狞笑道:“若甄钰果然没有办法,便是误国误民,犯了欺君之罪,理应问斩!”
齐衡也仰天大笑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甄钰不可能有办法筹措4000万银子。
这天文数字,连他这首辅也没有办法,何况区区一个甄钰?
浙党之人,也狂笑起来。
甄钰小儿,也有今日?
崇平眼中杀机阴现,幽幽道:“甄钰,你咆哮公堂,攻讦首辅,狂妄自大,妄议朝政,可知死罪?”
谁知,甄钰却淡淡道:“办法,臣没有。但臣有真金白银啊!”
“臣身上就有4000万两!”
“愿意献给陛下,以赈灾情!”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鸦雀无声。
4000万?
这甄钰身上,竟有4000万?
忠顺王脸色蜡白,比死人还要惨白。
齐衡倒退一步,惊疑不定看着甄钰。
严春芳、周炳旺、刘福东、罗永道等浙党人人瞠目,对视无言。
诸位阁老、王子腾、贾珍等面面相觑。
萧皇后、甄寰、贾政等眉头紧皱。
陆英心中一咯噔。
一股不祥之感,笼罩心头。
这小子真有4000万?
这次神龙翻身,地动大灾,死者百万,若没钱及时赈济,乃是动摇大周国本、江山社稷的一大关。
如果、假如、万一···是真的,那可是帮了皇上天大的忙、立下不世之功。
陛下对他的宠信,该上升到如何地步?
天子亲王、内阁首辅、朝廷重臣、后宫妃嫔,一双双或震惊、或怀疑、或惊愕、或欣喜的目光,都集中在甄钰身上。
崇平深邃龙目,霍然爆出一丝光芒!
这位九五至尊,难以置信、大喜过望、又夹杂狐疑的复杂目光,声音嘶哑道:“你,你再说一遍?”
甄钰大声道:“臣此次下扬州,虽是查案,但身为钦差,代天巡狩,便宜行事,便是如陛下亲临,行走江南,理应怀揣一颗忠君报国之心,为君分忧,为国分忧!”
他环视全场,目视齐衡,冷冷道:“我看到了什么呢?”
“我看到,江南士绅地主、官商勾结,朋比为党,狼狈为奸,朝廷无法从士绅地主手里收税。我看到,富者田连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扬州盐商集团、江南走私集团、大世家大地主士族集团富可敌国,穷奢极欲,却为富不仁,一毛不拔,以走私、记名田等各种名义逃避税收,税负压力却转嫁给普通百姓,导致商富而国穷,江南繁华而举国萧条!”
他一指齐衡,大声道:“以齐阁老为党魁的浙党,只顾家族利益,不顾国家利益,只顾江南利益,不顾大周社稷,只顾争权夺利,不顾祖宗国家,心中只有自己、家族、仕途,毫无半点公心、民心。满嘴道德文章,一肚子男盗女娼!一路上,不顾一切设置障碍,阻止我从江南征税,把持两淮盐务,对抗朝廷新政。”
“证据呢?”
齐衡气得发抖,不顾一切咆哮起来:“陛下,这甄钰才是小人。满嘴都是利益,满嘴都是金钱,丝毫不讲圣人之道、祖宗之法,若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确实国将不国!”
甄钰打断他,怒喝道:“在你齐衡把持国柄之下,大周摇摇欲坠,已经走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你却养寇自重,养痈贻患,挟江南财赋以令陛下。不满足你浙党把持朝政的需求,你便故意欺上瞒下,扼住国家财税,让江南收不上税收来,让大周在积贫积弱中,渐渐走向灭亡!”
“齐衡!你欲独霸朝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上苍实在看不过去,才以地龙翻身,示警与陛下,应在你这大奸似忠、误国误民的奸相身上!”
听到“挟江南财赋以令陛下”、“积贫积弱”,崇平眉头一挑,鹰目寒芒一闪。
甄钰之言,可谓字字诛心,精确打在崇平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身为帝王,最厌恶、最痛恨什么?
自然是相权过大,欺上瞒下,侵夺君权。
崇平仔细一想,过去几年,确实如此。每次朝廷急需用钱,便需要依仗齐衡从东南筹款,而齐衡又提出各种条件,他贵为天子,却不得不一再妥协退让,以至浙党尾大不掉、一家独大。
他过去也有感觉,但从未如甄钰说的这么清楚、明白,昭然欲揭。
崇平眼中,杀意凛然。
“证据呢?”
齐衡感到阵阵恐惧,战栗,咆哮:“你倒是拿出证据啊?”
甄钰大声道:“证据,就在这!”
甄钰知火候差不多了,从怀中,猛然拿出厚厚一沓子银票!
足足三尺厚!
数量,近千张。
甄钰单膝跪地,大声道:“臣,甄钰,奉旨下江南,代天巡狩,筹措白银4000万两,进献陛下!请陛下点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