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学堂。

讲台上站着个白胡子的老先生。

讲台底下十几个圆圆扁扁的树墩子，上面摆着绿绿的葡萄，黄黄的金桔，粉粉的蜜桃，还有红红的覆盆子。

小狐狸们绕着树墩子坐，垂涎欲滴地盯着眼前的果子，但老师正在训话，有点不敢吃，口水流了一地。

白胡子先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狐狸，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小棍子，看起来有点凶。

“作为狐狸，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他用棍子戳了戳小白狐狸的耳朵，这家伙正忙着把一颗葡萄偷偷塞进自己的尖尖嘴里。

“戎吉，你来答！”

戎吉正忙着吃，没听清先生在说什么，被小棍子戳中吓得当场呆住，嘴里的葡萄吧嗒一声掉到地上。

先生有点生气，用小棍子敲它头：“学堂上要注意听讲！不然下了学，我找你舅舅！”

戎吉：┭┮﹏┭┮

“兰七，你来答。”

兰七是一只躲在后排树墩的胖乎乎橘色小狐狸，被点到名它很紧张，结结巴巴地说道：“作为狐狸……作为狐狸……要尽量多吃点东西，不要被猎人抓到……”

“啊哈哈哈哈！多吃点……哈哈哈！”

“兰七，你已经很胖了……”

“哈哈哈哈嗝儿~”

先生瞪他：“坐下！下一个！你来答！”

“做狐狸，最重要是要有一身光滑漂亮的皮毛！”

“不对不对！下一个！”

“唔，当狐狸当然是要好好修炼法术……”

白胡子老先生一直摇头，最后转过身去用石灰笔去石板上写写画画，然后拿给小狐狸们看，石板上面只写了“造化”两个字。

“作为狐狸，最重要的是‘造化'！也就是运气！”先生说。

“假如你的造化不好，投胎成一只猪，再怎样努力，一辈子也变不成一只高贵的狐仙！只有造化好，再加上后天努力修炼，狐狸才能成精，成仙，甚至飞升上神！”

小狐狸们停下了叽叽呱呱，仰着脖子张着嘴，一脸认真地听先生讲。

先生继续说：“造化除了天生，也会被后天的行为影响。多做好事，未必会积攒下造化；可做了坏事，就会让造化变坏！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做坏事！”

“什么事才是坏事？”一只小狐狸举手。

先生朝它赞许地点点头：“这个问题很好！要知道这世上，凡是必有因果，有因就有果！比方说，你吃了人家东西，便也要给人家吃你的东西！或者，要付给他等价的金银，这才叫还了因果。一味只占人家便宜，自己却什么都不肯给，那就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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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才家刚刚办完丧事。特意赶来的亲朋吃完了最后一顿豆腐饭，纷纷趁着天光还亮的时候，赶回自己家去了。

“没爹没娘，这孩子可怜啊！”

“也十五了，不小了。这孩子聪明，过两年若能考个功名，也就可以告慰老陈秀才了！”

“唉，说得容易。先把肚子填饱了才能读书呀！这样半大小子，胃口大着呢！”

邻居们也感叹着走散了，十五岁的漂亮少年独个儿坐在自家门槛上，手里捏了根小树枝在地上划。

天煞孤星。他写。

邻居们都是这样说的，说他命太硬，先克死了爷爷，后又克死了爹娘。

赵千户家的娘子原本一直说他模样儿好看人又聪明，是有意把女儿许给他当老婆的。现如今也担心他命太硬，将来克死媳妇，再不敢提起这个茬了。

爹娘去是前后脚，棺材在家里停了数日，也都抬出去了。如今一个小小院落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少年的肚子“咕”一声叫，叫他想起自己从早到晚张罗了一天，还没吃过几口东西，于是到里间灶间盛了一碗饭出来。

房子里面太暗了，他一个人舍不得点蜡烛，坐回到屋外门槛上来吃，一面吃一面往远方眺望，仿佛在等着谁回家似的。

大概是因为太出神，他完全没留意那个小家伙是什么时候凑到跟前来的。

“呜~”它叫，嘴巴尖尖的，一身毛茸茸的胎毛，应该是哪家新出生的小奶狗，很不怕生地把脑袋拱进他腿间，使劲地嗅着他碗里的肉。

饭上盖了三片火腿，还是他娘旧年冬天亲手腌制的。

少年用筷子把肉夹起来，在它粉红色的小鼻子前面晃：“你饿了吗？你也想吃吗？”

“呜呜~”小东西连忙撒娇。

“这是我娘腌的肉，这次办了爹的葬礼，请亲戚邻居们吃饭都吃完了，还剩下这最后一块了！”少年心里有点难过，这辈子再也吃不到娘亲手做的腌肉了，也吃不到娘亲手做的其他东西了。

“喏，给你吧。”

他把肉片夹到小白狗眼前，那懵懂无知的小东西长大了嘴巴，啊呜一口赶紧咬住，三嚼两嚼咽了下去。

“好吃！”戎吉想。

白天课上师傅说过的，吃了人家东西，也要给人家吃你的东西，而且要等价。但什么才是等价呢？小狐狸不明白。

第二天，两颗酸酸红红的山楂果出现在了少年家的窗台上，大概是怕他发现不了，边上还摆了一朵很鲜艳的小黄花。

“一片肉换两个山楂，很划算了！反正他也没那么喜欢吃那种酸得掉牙的小水果的！”小狐狸跳下陈家窗台的时候想，“下次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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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陈明显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