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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

陈隐见那和尚很有些市井应答之能,同他高谈阔论什么往年秋闱秘辛考场轶事,什么寒门学子一榜高中,家中子侄父母鸡犬升天。

谈了半日,只见那戎吉也把点心吃得差不多了,和尚才笑道:

“方才小僧虽看见施主面项甚善,但不知为何竟有些妖异之气。小僧道行浅薄,也只能约略看个大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具体故事实是瞧不出来。向来先生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甚是辛苦,秋闱之事,事关先生前程,不是小可。若因一时之时运不济,或路上被什么妖狐鬼怪冲撞了可,坏了先生前程,那就不好了。正好小庙左近到倒有一个惯会扶乩的术士,隐于此喧嚷闹市之中,若先生有意,不如前往问问乩仙,众多路过鬼神,若哪一个有缘肯指点一二,先生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也好避过则个。”

“此事乃是小僧亲历,多年前这里有个落魄不第的秀才,每闱必试,每试必落榜,也是惯常到小庙里来烧香求佛的。后来去见了那术士,有乩仙指引他道,乃是祖坟风水朝向有些不好,后略改了改,当年就高中了!也是这里一个有名姓的举人老爷,后来补了缺,往湖南做官去了。”

陈颖听他讲了半日都是些玄之又玄,百年难遇的巧合奇事,且桩桩件件都往那扶乩的术士身上引,便怀疑那个大约是和尚生意的下家,合起伙来引这些个到庙里来求签问卦的赴考书生,去到那里扶乩问神,赚了钱两下里分账。

于是又应酬几句,便带着戎吉辞了出来。

戎吉此刻已吃得饱饱的,拍拍肚皮,说:“你不到和尚说的那个术士家里去扶乩吗?”

陈隐笑道:“这一路上,不是妖就是鬼的!你还嫌我招惹得不够多?玄门正派大多以为扶乩乃是亵渎神明的邪术。岂不闻张道陵在《太上老君想尔注》中有言:诸附身者,皆世间常伪伎,非真道也。神灵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俯身到污秽人身之上?正所谓正神不附身,附身非正神!这些所谓降坛附身的神灵,都是邪魔外道,不正之鬼!此等方士之行,妄用符咒,到时候反而引鬼入室呢!”

戎吉哼了一声:“那你还同这和尚谈那样久?还以为你真信了他的话!”

陈颖笑道:“那不是看你喜欢他家的点心吗?让你吃个饱,省得你闹着我要去吃烤全羊!”

戎吉:“……”

这穷酸秀才果然一肚子抠门!

陈隐笑眯眯:“再说了,你不就是一只小狐仙?我有什么不知道的,问你就可以了啊!”

戎吉以为他说真的,愣了神,半晌才有些为难的耸了耸鼻子:“可是我不会呀!我只能看见一点点从前,看不到未来的。能预知未来,那可是非常高强的法术!”

“所以说连狐仙也没有那么强的法术喽?”

“应该是没有的吧……”戎吉不太确定地说,“也许我舅舅会一点儿。”

果然还是这小家伙自己学艺不精,什么技法都是个三脚猫。

陈隐叹一口气,道:“若是刘昆兄生前能参悟这个道理就好了,南奇生前最爱扶乩之术。我方才同那和尚详谈,也是一直在想,圆恩寺乃是此间大庙。南奇兄前来省城赴考,意在求取功名,断无不进此庙求签烧香之理。说不定也曾见过这个和尚!他又最信扶乩问卜之术,说不定被那和尚讲得天花乱坠,真去找过那个扶乩的术士。说不定此间有人知道他日常正同什么样的人往来,有过什么异常情状,搞不好顺藤摸瓜,能找到南奇死因也未可知。”

“你觉得他是被那扶乩的术士害死的?”戎吉问。

“那倒也不是,只是扶乩之事,或是一二好友同去,或者会有人记得他和什么人往来,露出过什么言辞上可推敲的线索?或者,我们改日是不是也去那术士家中走一遭?”

戎吉先是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很怀疑地斜了陈隐一眼:“其实你就是想去问问,今年这榜自己能不能中吧?还说得那么义正辞严,什么邪魔外道,什么引鬼入室!你们这些读书人最迷信了!”

陈隐笑道:“是啊,我们读书人迷信了!你们狐狸不迷信。扶乩什么的,且撇开不提!我倒要先来问问你,你既是狐仙,又有捉妖问鬼、穿地掘金的本事,为什么还要跟着我?年前就跑到我家来骗吃骗喝不算,待我将你抱去山上放了生,已然住进庙里安心苦读了,你还要来引诱我!在我窗户下面烤兔子吃!这是存心不让我好好清心敬佛复习备考啊?你是不是得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给我解释一下?”

“我……”戎吉一时之间被这一堆问题砸懵了头,声气委顿了半日,才又回过神来,突然炸毛道,“谁去你家骗吃骗喝啊!你家有吃喝可骗么?就你那个家徒四壁的屋子!一个多月连顿肉都吃不上!哼!再说了,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的,都是那个该死的猎户!我原本只是走乏了,想去他那木屋子里烤烤火,谁知道他竟趁狐狸之危,把我偷走送人了!”

陈隐看他一脸又气又恼的样子,忍不住暗暗发笑,继续用言语激他道:“那你倒说说看,我既已放你走了,你为什么还要寻回来?你其实根本不是要到省城投亲吧?这里有你什么狐狸亲戚?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自己偷偷溜出来玩的?功课不好,所以逃学吗?你们那个……学堂先生,他也不管管你?你舅舅发现你不见了,是不是会来亲自来捉了你回去?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的吧?”

秀才这串儿问话,几乎句句踩中戎吉的尾巴,他气得“嗷呜”一声,恨不得扑上去抓花陈隐的脸,怒气冲冲道:“我才没逃学!我刚能化身人形,照规矩就是要这时候出山历练的!你才功课不好!你功课不好所以没钱!天天喝小米粥!没吃肉!我舅舅才不会抓我回去!舅舅最喜欢我了!”

没吃肉对于小狐狸来说大概是最最恶毒的诅咒,他气得要死,才口不择言地说出来。

陈隐戏谑地瞅着他,又问:“你刚能化成人形?哎~都说千年狐狸万年龟,虽说你看着只有十几岁,可可爱爱小少年的样子,其实你已经很老了吧?你到底多大年纪?一千岁?”

戎吉方才已经被他起到濒临爆炸,本待要进一步爆发,无奈强弩之末没了力气,几乎口吐白沫:“你!胡!说!你才一千岁!我今年十六岁!”

陈隐简直要笑死,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道:“我没有一千岁啊,我二十一岁。”

戎吉已完全不想再理他,扭头就走,陈隐跟上去:“哎,你的耳朵怎么办?天气愈发热了,你总不能日日戴着帽子在街上走来走去吧?你是不是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它变没了才好呀?”

戎吉顿住,气势汹汹地扭回头来说:“这个,找到五爪胶熬锅变身汤就好了!我现在要吃烤羊肉!你答应过我今天带我去的!”

陈隐看见他头顶上那个软呢小帽忽地一颤,想象了一下那对小毛耳朵在帽子里抖了抖的样子,顿时的又有些忍不住想上去呼撸一下,好不容易忍住了手痒,上去一把勾住小戎吉的肩膀:“走!哥哥带你去吃羊!”

一时大餐已毕,两个人又在钱塘这繁华的街市上逛了一回。起先是陈隐见他二人身上的衣衫都旧了,兼之天气又渐渐暑热,想要买两身新的,但戎吉看什么都新鲜,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往兜里装。不多时两个人手里便提满了打包小包,衣服零嘴各色大小玩具,连汤锅银炭也买了一套,戎吉说是下午要专心熬变身汤。

待两人回到随园放下一干零碎物件,早已过了未时。

戎吉吃饱喝足,又滚进汤泉里泡澡,陈隐三催四请让他赶紧去找那个什么五爪胶,他把两只白耳朵往下一折,假装自己没听到。

陈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在这里泡着,我先出去一趟,找找那个和尚所说的扶乩术士,看他那里有没有南奇兄的一些线索。也不要泡太久了,当心头晕,赶紧起来做正事要紧。”

戎吉不耐烦,朝他摆手道:“去罢去罢!不要啰嗦了你!晚上早些回来,我要吃龙井虾仁和蟹黄蛋,还要喝莼菜汤!”

陈隐无奈,只得自己出来,又照方才那和尚所说寻了一回,果见离圆恩寺不远山脚下又一排乌沉沉的矮房子。

此处与那车水马龙的热闹去处不同,此地因在山阴僻静处,房舍也都十分矮小破败。街上虽也沟渠纵横,但大约常年无人疏通之故,好像总是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陈隐一路走,一路忙不迭地绕开丢在石板路中央的一堆堆药渣煤灰,左右顾盼之间,终于在巷子的尽头看见一面略略斜出门户来的暗红色小旗子,上面用污黄笔墨写着一个小小的“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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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演讲稿写了两万多字,虽说和这种虚构写作完全不一样,但好像真的写伤了!今天也只能更出这样一点儿了!明日再战!明天一定要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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