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电影院门前停下，影院门口贴上了暂停放映的告示，清姿眼尖，一下子便看见了，道∶“影院关门了，去别处吧。”

钟纾翰仿若没有听见，下了车替清姿打开车门，清姿瞪着他，重复道∶“哪里贴了告示，暂停放映。”他仍旧是那个姿势，只是脸上竟现出一丝得意，清姿不情不愿的下了车，钟纾翰甫一走到门口，便有人从里面打开门来迎接，清姿十分诧异，但也跟了上去，影院的老板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引他们就坐后又端来茶水瓜果，照顾周到的让清姿有些不适应。

影院老板已经退下了，空荡荡的影院只有他们两个，气氛尴尬得令清姿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在等着影片放映的空档，钟纾翰道∶“是部外国片子，原声英语《YoungRomance》，你可有兴趣？”

清姿没有答他，只专注的望着屏幕，一点点亮起来，她在北平读书时，有外文老师教她们英语，因为学的时间并不长，也鲜少与人用英语交流，以她的水准看这电影该是有些难度，也因着这影院里只有他们两个气氛十分怪异，清姿并没有看进去多少，这片子是部喜剧，两个人的神色却还是凝重的，丝毫没有被电影情节带动起来，清姿不晓得自己熬了多久，只是在电影放完之后，灯光渐渐亮起来时，她不禁松了口气，便只是这样一个轻微细小的动作也全被钟纾翰收入眼底。

他坐在原处，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影院老板殷勤的跑过来，问道∶“司令可看得尽兴了？”

“尽不尽兴可是要看这位小姐，我方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她在电影放完之后如释重负样的松了口气，你这喜剧片子不到位，没有达到博美人一笑的效果，继续放，放到这位小姐满意为止。”钟纾翰将她一指，将所有事都推在她身上来，又同她拗上了，清姿无可奈何，只得起身，带着谦意道∶“老板，辛苦您了。”影院老板单单只看她能站在司令身边就知道她的身份非比寻常，于是没有说太多，恭恭敬敬的照办。

“你这是什么意思？”清姿懊恼的坐下，质问无事人一般的钟纾翰。

“没什么意思，只是刚才才带你去不好的地方惹得你心情不好，于是现在想补偿补偿你，不博你一笑，便是我的不是了。”钟纾翰翘着二郎腿，样子十分享受。

影院里又是一片黑暗，清姿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表明自己的心志，道∶“我不是你平日里捧得那些个歌女，打完一巴掌，再轻轻勾勾手就会领情的人，我们之间的恩怨也永远不可能消失。”

钟纾翰像是在黑夜里长了另一双眼睛般，一下子便握住清姿的手腕，紧捏着，道∶“你不过是颗棋子，我没必要去讨好你，我这样做不过是想让你死心塌地的爱上我，然后完完全全的被我掌控，我有钱有权，你们女人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么，我都可以给。”他说话的声音极轻，纵使如此，话里透出的阴冷并未因此减少半分。

清姿没有挣开他，任由他握着自己，一字一句回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可能，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上你，我有沈怀毅，我们是青梅竹马，他为我不顾一切的参军，我亦可以不顾生死的为他穿越烽火，就连被你拉下深渊，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为了他。”她说的这番话里有几分赌气呛人的味，字字句句都是刺，激得钟纾翰莫名的不爽，他一把甩下她的手，自己端坐着看起电影，再也不管顾清姿。

清姿也落得清闲，勉勉强强看点开头，却因到了后来实在是听不懂了，便不再看了。等到电影再次结束时，她生怕他再找出什么借口来，便故作轻松的笑着，钟纾翰十分怪异的看着她，道∶“你倒是独特，看喜剧便莫名发愁，现在看悲剧你竟呵呵笑起来。”

清姿被他这样一句说得无言以对，却也不敢跟他顶嘴，怕他将自己押在这里再看一部，于是顺承的低下头，钟纾翰起身，双手反剪在后面，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清姿窃喜，表面上却风平浪静的，她坐上车，直接忽视了钟纾翰，对司机说道∶“回司令府吧。”司机明明听见她说的，却没有一丝反应。

“去Abbott的洋装店。”钟纾翰只这样说一句，司机便将车启动开走了，这不由得让她觉得他的手下都是趋炎附势之辈。

清姿狠狠将他瞪一眼，道∶“我要回去，想必你也没时间陪我瞎耗着了，我回司令府，你只管去你的风月场所捧歌女去，老夫人也不会怪你。”

钟纾翰没有搭腔，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整张脸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心里的不满。清姿“哼”了声，她心里烦乱极了，不知干什么好，只好自己生着闷气。

他们几日已经去了好几个地方，也花费了不少时间，他们大概是中午十一点出的门，现在差不多也是下午四点多了，清姿实在不想再同他待在一起了，却又挣不脱，只祈求他发发善心，不再乱折腾了。

车子刚停下，便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拥上来，打开车门，钟纾翰一下车，两人似许久不见，高兴得相互拥抱，那外国人这才注意到脸色不好的清姿，用英文问道∶“Richard，那女孩是谁？你新结交的女朋友吗。”

“是沈怀毅的女朋友，不是我的，我并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他一边替清姿开门，一边用英文答道。

那外国人耸肩一笑，用不甚熟练的中文，道∶“那太可惜了，你们两个看上去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那外国人将他们引了进去，他们两人在一让聊起天来，让清姿自己挑选衣服，她倒是没把多少心思放在衣服是，只渐渐从他们的交谈中晓得那外国人叫做“Abbott”是英国的，两人该是旧友，才甫一见面就有许多话要讲。

钟纾翰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了清姿身后，冷冷的一句∶“选好了么？”竟吓着了她，Abbott也跟了上来，开玩笑道∶“是不是我这里的衣服款式这位小姐不喜欢才迟迟不选的，那我该反省了。”

“你也太过自谦了，英国最新锐的设计师的作品哪里有不好的道理，准是你这里款式太多，她挑花了眼。”钟纾翰将Abbott的肩膀一拍，脸上终于不是那副死死的表情。

“那就那件白色百褶裙和这件西式上衣。”清姿随手一指，算是应付了他们。

Abbott抱臂站在一边，仔细打量清姿，方道∶“你的气质绝不仅仅只配得上这套衣服，它反而没有把你的美发挥到极致，那件米白色蕾丝长裙倒是很好。”

“那就给她试试吧。”钟纾翰也顺着Abbott说的看向了那件衣服。

Abbott边替清姿取衣服，边同钟纾翰开玩笑道∶“做你的手下了真是有福，对人家女朋友都如此上心。”

清姿拿起衣服进了试衣间，她只听钟纾翰压低声音说了句∶“真是多嘴。”

清姿换好衣服出来时，两人已经止住了嘴，Abbott直叹道∶“这件衣服我很少推荐人去试穿，主要是怕将这衣服的美展露不出来，可你…简直就是造物主派给这件衣服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