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是个废弃的玉矿,曾经有数十人每天在这里挖掘,挖得到处都是深坑。沙土与石头堆积在附近,又形成一个个隆起。
四个人背靠一个隆起,既隐蔽,又能眺望流沙城的方向,很安全。附近有很多当时挖玉的工人留下的木柴,点起一个火堆,用来照明和驱逐野兽。
此时女子已经平静许多,因为绝望而陷入一种呆滞的状态。
“你叫什么?”肖宁客气地问。
“什么?”女子回过神,摘下帽子,披散开一头长发,茫然地看着肖宁。
那是一张既楚楚可怜又楚楚动人的脸。石峰与周通都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你的名字方便告诉我们吗?你叫红叶,家住东海县,恐怕都是编造的吧?”
“当然,有什么不方便的呢?没有你们,我恐怕已经走上死路了。”女子满脸苦涩,“我家虽不是东海的,但与东海县相邻,是海湾县的。”
“海湾县产海盐,是个富裕的县,里面很多有钱的商人。”石峰说。
“是的,我家就是盐商,很有钱,我从小就过着优渥的生活。哦,对了,我叫何渔舟。”
“既然是富人家的千金小姐,为什么会在流沙城?那些土匪为什么攻击你们呢?”
何渔舟悲伤地呼出一口气,幽幽说道:“我家突遭变故,父亲与哥哥都死了。海湾城对我们家来说,已经是危险的地方。母亲便卖掉了所有家产,带上所有积蓄,领着我和一些家仆,离开海湾县,去迷风城投奔我的舅舅。财物太多,装了几辆马车。担心路途中遇见土匪,母亲便雇佣了三个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还管走镖吗?”肖宁好奇地问。
“赏金猎人四个字,最核心的不是猎人两个字,而是赏金两个字。”周通解释说,“虽说赏金猎人是因为捕猎龟族人而出现,但龟族人越来越难得一见,那么多的赏金猎人当然要另谋出路才行。捕捉龟族人是为钱,走镖也是为钱,只要能赚钱,有什么区别呢?还有很多赏金猎人为钱去当杀手呢。”
“赏金猎人想来是各个本事超群了。”肖宁说。
“那是自然,死在客栈里的那个显然身怀绝技。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何渔舟,且遭到虎蝠的偷袭,以他的战斗力,一人解决那些土匪完全不成问题的。”石峰遗憾地说。
“他们真的每个人都很有本事,可惜土匪实在是太多了。”何渔舟面露惧色,“我们每进入一个县,就会遭遇至少一伙土匪的袭击,有的县甚至会遭遇三伙土匪。我家的家仆在路程中一个个死去,后来母亲也死在了土匪的刀下。三个赏金猎人也开始受伤,然后战死。”
“这就是朝廷大力剿匪的原因。”石峰感叹。
“朝廷要是治理得好,也不见得就有这么多土匪。”肖宁回想自己世界的历史,“掌权者贪污**,导致民不聊生,才会出现这么多土匪。”
“你说得对,掌权者就算不贪污**,也都是无能之辈。”周通说,“因为他们的官位是世袭的,就算是傻子和呆子也能混到一官半职。”
“所以应该打破这种阶层垄断,让民间有才能的人能够进入权力阶层。”
周通看着肖宁,“也许这就需要你说的那个什么科举制。”
“是这样。”肖宁点头。
“如你所说,这一路不断地遭到土匪的袭击和抢掠,最后只剩下了你们两个人。”石峰冲何渔舟说,“你们俩来到了流沙县。”
“是的,这时的我已经不在乎财物了,只要能活着到达迷风城就好。这个赏金猎人还是很讲道义的,没有丢下我逃走。我很感激他,叫他大哥。在遭遇黑蝠山的土匪袭击时,大哥用弩箭射中了他们的首领。所以刚才那些土匪才要杀了大哥为他们的首领报仇。”
“我们也去迷风城,你要是信得过我们,就跟我们一起走吧。”石峰说。
“我当然信得过你们,就算不信你们,也无人可信,无人可依了。”
他们围着火堆歇息,东方出现曙光后,没有多做耽搁,立即骑马上路。
晌午时分,出了流沙县地界,四个人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流沙县的警察或者士兵自然不可以随便到其它县的地界里抓人。
迷风县与此县相邻,所以只要穿过此县也便到达了迷风县。
烈日当头,四人饥渴难耐,见路边有家酒店,便进到里面歇脚,要了些食物和酒水。何渔舟身上还有许多钱和首饰,她坚持由她付账。
吃饱喝足,休息得差不多了,四人出了酒店。
石峰是强壮的单身男子,与妙龄女子共骑一马,一路难以形容的窘迫和尴尬,加之天气炎热,浑身是汗,两人身体难免有贴在一起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难受。见酒店门口有等活儿的马车,便租了一辆马车,约定送到县城。于是接下来的路程里,便是肖宁三人骑马,何渔舟乘坐马车。
傍晚时,来到县城,三人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在何渔舟的坚持下,寻了个上等的客栈,要了四间上房,四人各自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又饱餐了一顿。当然,所有的花销都由何渔舟坚持承担。
晚饭在何渔舟的房间里吃,店小二把酒菜上齐后关好门离去。何渔舟为每个人斟酒,说了感谢的话。四人喝下几杯酒后,气氛变得温暖融洽起来。
“周大哥,你脖子上戴的玉坠是心上人送的吧?”何渔舟饶有兴致地问。
坐在何渔舟对面的周通拿起胸前的玉坠,低头看了眼说:“平时都藏在衣服里侧的,换了新衣服嘛,忘记藏进去了。不是心上人送的,是父母留下的。”
“记得在东海的监牢里时,你曾说你是孤儿。”肖宁说。
“是的,孤儿,襁褓之中的时候,被遗弃在路边。我的养父放牛回村时,在路边捡到我,将我带回家去,从此抚养我。这个玉坠当时就戴在我的脖子上。”
“父母留下一个玉坠,可能是想着日后也许能凭借玉坠相认。”何渔舟说,“能让我仔细看看玉坠吗?”
周通摘下玉坠,递给对面的何渔舟。
何渔舟看见玉坠上刻着一个“通”字,恍然道:“怪不得你叫周通。”
“你养父姓周吗?”肖宁问。
“是的,姓周。他年轻的时候与邻村人打架,打死了一个欺负他的男人,被抓到警察局,判处为奴隶。后来送去了尚阳城服劳役,给太后修建宫殿,修完宫殿又去给两个王爷修陵墓,十年期限到了才被放回东海县。按照秦国的法律,被恢复为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