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在说什么?
鲁德格正在和一名女学生进行深入交谈。
至少在弗洛拉看来就是这样。
但是,无论她多想竖起耳朵聆听,距离过远的两人谈话她都听不清。
如果只是深入交谈,弗洛拉会认为鲁德格只是在为学生提供职业规划或者与自己的课程相关的建议。
但是她亲眼看到......
鲁德格和那名女生周围笼罩着一层奇怪的魔力场域。
那是什么?魔法吗?从颜色判断,像是隔音咒语?
弗洛拉·鲁莫斯有一个没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她能在修奥伦保持天才的头衔的原因。
-她能洞悉从未见过或学习过的魔法的弱点的缘由。
那是因为弗洛拉·鲁莫斯拥有一种称为“魔力感觉通感”的独特体质。
她能感受魔力的“颜色”和“气味”。
多数人只能从视觉上感知魔力或魔法本身。这是因为他人使用的魔法技巧,人类五感中只能从视觉上看到。
但是弗洛拉除此之外,还能感受到颜色。
她如同欣赏绘画、嗅到美食香气那样看到组织良好的魔法技巧。
出生在贵族之家,令她对这些事物极度敏感,比任何人都更容易捕捉到哪怕只是稍稍错误的违和感觉。而且,如果一种颜色与其他颜色不协调地溅出,或者平常的气味中掺杂恶臭......
-那时弗洛拉总能发现“错误”的魔法。
她感知正确的魔法,自然也采用完全不同于他人的方式。
......正像现在环绕鲁德格的色彩。
作为她难以掌控的教授,鲁德格周围的魔法也是完美无缺,毫无瑕疵。她距离太远嗅不到气味,但魔力的色彩透过露台的窗子非常清楚。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一边使用魔法,一边进行谈话。他们在说什么啊?
她很好奇。
如果换做普通教授,她会不予理会,径直走过,但对方是鲁德格,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我要去那里,假装是偶然碰见的样子吗?
弗洛拉思考至此,摇了摇头。太刻意了吧?
......
而且肯定会显得她对对方抱有兴趣。
我绝不会那样!
鲁德格是她必须攀登的高峰。
第一天,她就在众人面前感受到巨大的侮辱。当然,她败北本身毋庸置疑。如果在公平决斗后诋毁对方,这对她的骄傲而言是不能接受的。
鲁德格展示的源代码魔法太强大,以至她注定会因此失败。她根本没听说过这样的魔法。
所以他用魔法打败她,正如她过去对其他人所为。
但是......他确实非比寻常。
当鲁德格施展源代码魔法时,弗洛拉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未曾体验过的感觉......
-难以言喻的视觉愉悦和甜美气息。
特别是,鲁德格的源代码魔法就像看到一幅银灰色调的金属在画布上细致而坚实地织就的优雅画作。
弗洛拉·鲁莫斯因为与生俱来的体质和天赋,极为自傲自己的魔法造诣,但也因此感到乏味。
然而鲁德格展示的源代码重新点燃了她心中的乏味之火。她认为如果对方还有其他本领,自己一定还想见识。
但是,她至今仍在树立一定的形象,所以处境使她不能轻举妄动。
......
我偷偷看一眼......
就在弗洛拉要行动的一刻......
“弗洛拉?你在这里做什么?”
“咿呀!”
突如其来的身后呼声让弗洛拉不禁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是她的挚友谢莉尔,一脸困惑地看着她。
“谢—谢莉尔。你在这里做什么?”
“你说什么呢?是你让我去图书馆一起学习的啊。”
“啊—对啊。当然是我说的。”
“......你确定你没事吧?”谢莉尔露出细微的关切表情。
弗洛拉在鲁德格的具现化课上头天吃了闭门羹,已经人尽皆知了。
因此,平时就有些嫉妒弗洛拉的学生们,也嘲笑她。
谢莉尔对此极为担心。
“嗯?就是......没什么。”
“里面是什么?你看上去像是在观看什么东西。”
“不,不是那样。真的没什么。我们直接去学习吧。”
“嗯。”
弗洛拉推着谢莉尔的背,朝图书馆方向走去。
即便如此,她也无法转移开愈发遥远的咖啡馆二楼的视线。
听取完塞黛娜·罗西安提供的情报,我告诉她下次再会,立刻返回自己的专用办公室。
我脱下大衣挂好,双手托腮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首先,得理清头绪。
存在一个名为香苏斯学派的地方,黑魔法师和疯狂科学家联手而就。正是那里制造出狼人作为试验品。
它与黑暗黎明是两个分开的团体,但又是联手的盟友,或者只是暂时目的一致。
与香苏斯学派联手的是黑暗黎明的干部之一,维克多·德雷德弗尔。
从塞黛娜的说明判断,黑暗黎明对这项发明或研究也负有责任。
问题是,实际发生在香苏斯学派。
香苏斯学派秘密进行试验的三只狼人试验品逃脱了。
我不清楚实验室的确切位置,但雷德贝尔克出现的横行暴虐意味着实验室就在附近。
事件最初阶段本应尽快捕获狼人,但传言已经在城里传开了。既然已经有人员伤亡,也不可能简单地当作没有发生过的秘密。
其中一只狼人甚至藏匿进修奥伦,让两名学生受伤住院。
幸好修奥伦内没出现死亡,但问题是事态已经变得更加严重,失去控制。
这是他们的过失,让他们自己处理也对,但问题是黑暗黎明也对这香苏斯学派的实验提供了某些支持。
而且除此之外,我现在身份的前任主人鲁德格·切里什也卷入其中。如果是其他成员被抓然后查追,我会极为欢迎,但如果我自己也牵扯其中,情况就不同了。
也就是说,我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别人之前捕获那些狼人。
当务之急,是除掉藏匿在学院内的狼人。
正巧,安保巡逻也加强了。
除了狼人的存在,由于修奥伦内确有不明袭击者出没,教授们也会巡逻到深夜。
我除掉狼人,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挂搭猎人的工作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五年前,我已经结束血腥的狩猎,实际上暂时退隐了,尽管只是短暂的。
原因并非什么高尚的理由。而是因为我太出名了。
当然,我使用化名亚伯拉罕·范海辛,不会暴露真实身份。
但是,问题在于,在杀死杰沃丹的怪物后,许多人因我的名声而想接近我。
所以我用抹消旧身份的方式退隐,改换新身份。
我更换过多少身份了?
我最后使用的身份是“杰拉德”,一个拥有大量财富的中年富豪,之后我又成为了鲁德格·切里什。
这不是真实的人生,只是虚假的,但我并不觉得特别不满或者苦闷。
是因为我已死过一次,重生在这个世界,所以对生死的认知发生了一些不同吗?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再死一次。
既然已经死过一次,我更加憎恶死亡。
我想要活得更长久、更舒适。但为此,我还有事情要做。
原本只是我前往帝国首都的一段旅途。
那次列车袭击,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
首先,得专注于捕捉狼人。
在任何人之前,我必须先对付狼人。
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捕获狼人。
狼人的传闻在修奥伦学生中像是热门话题。
那些原本只是认为狼人传言纯属谣言的学生,在听说有两名学生受伤的消息后,也终于承认了狼人的存在。
由于他们是学生,这些传闻尤其夸张。教授们显然得尽可能压制住学生们的好奇心和活力。
“好好学习!学习!你们为什么相信那种假传闻?我今天一定要给你们测试,你们应该专注!之后做错答案的人就自己负责吧。”
“大家注意,这周有巡逻,所以一旦天黑你们就要回宿舍。如果被发现在外游荡,将会受到惩罚分数处罚。”
“别给自己惹麻烦到需要扣分处分的程度。你们要照顾好自己。”
一些胆小的学生听了教授的警告,觉得应该在课后立即回宿舍,但仍有相当数量的学生课后不会立刻回去。
学生的骄傲感越强,被禁止做某事时就越想尝试。
“喂,这里有只狼人。老实说,你们不好奇吗?”
“那又怎样?”
“我们去抓它。”
“什么?你没听说我们稍有不慎被发现就会受到惩罚分数吗?”
“喂。想想看。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担心我们,但是如果我们抓到狼人,难道学校不会奖励我们表现好吗?”
“要是教授们在我们找到狼人前就逮到我们怎么办?”
“那我们就得设法不被抓到!”
报纸上甚至还登了公告,说谁在雷德贝尔克抓到狼人,将获得奖赏。
尤其是一年级学生,还未尝到在修奥伦并不出类拔萃的现实苦果,梦想通过猎杀狼人成为英雄。
正值青春年少、渴望被称赞伟大、在同伴面前树立良好形象的时候。
“艾丹,你觉得呢?”看着已经兴奋地讨论抓住狼人后会得到什么奖赏的学生,雷欧问道。
正巧,记完魔法板上公式的艾丹回答呼唤他的声音:
“嗯?”
“真是的,你没在听吗?”
“为什么?你问我什么?”
“你对狼人事件怎么看?”
“啊,那个?”艾丹尴尬地笑了。
“嗯,教授嘱咐我们要小心,所以我觉得应该照做。要是被抓住,会有惩罚分数。”
“切。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呢,雷欧?”
“我也不是喜欢轻举妄动的人。如果真有受害者,那本来就是教授该做的事。”
一个留着双马尾红发的女学生走过来,加入两名男孩的谈话中。
她妩媚的眼神非常迷人,是个极具魅力的美人。
她站到艾丹的桌前,用手掌拍了拍桌子。
雷欧用“她又来了”表示反应,但艾丹不同,他积极问候盯着他微笑的女孩:
“你好,泰西。早上好。”
“早上好?”收到问候的泰西·普里亚德挑起眉,盯着艾丹。
雷欧对她的反应叹气。
“喂。你不是输给他了吗?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输了?是平手。我们的纠纷还没有解决。而且我和艾丹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真是的。”雷欧摇头。
泰西·普里亚德这样接近艾丹,还没多久的事。
正是在魔法对战时发生的。
当时还一无所知的艾丹,与泰西进行了对战,两人的关系就此开始。局势对泰西有利,但问题在于艾丹的不寻常魔法。
“这次你要使出全力。我们需要全力以赴,不能有所保留。”
“噢?我...我不知道。”
之后,对战以一个相当暧昧的平局告终,但泰西无法接受。
为了让自己那几近衰落的贵族家普里亚德子爵家族复兴,泰西一直在努力学习魔法。
进入修奥伦后,她认为自己第一年就该表现最好。的确,她非常出色,入学成绩高居前五。
但是,在魔法对战课排名上无法赢得适当的胜利,而且还输给一个漫不经心的平民,这让她的骄傲受到了打击。
她为此感到屈辱。
更重要的是,艾丹当时正要展示的魔法......
那绝不是平常会见到的魔法。如果教授没有让他们停止对战,她本可以看看是什么魔法!
“无论如何,今天下课后你得跟我在一起。”
“对不起,泰西,但我觉得今天不行。”
“那明天!”
“明天也有点......”
“为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外面有只狼人在游荡,我们晚上不能进行任何活动。如果被教授抓到,会受到惩罚分数处分。”
“嗯~”听到艾丹的借口,泰西交叉双臂,然后冷笑道。
“你就是想用这个借口逃避我,对吧?我什么都知道。你在害怕吗?”
这明显是挑衅。
泰西希望艾丹会被激怒,大喊“什么?才不是!”但艾丹的反应不同。
“嗯?好吧。那就当成是这样吧。”
艾丹决定让步,因为他不想与朋友争执——尽管泰西自己绝不会承认是他的朋友。
他没想到这成熟的反应反而刺痛了泰西的自尊心。
泰西竖起眉头,对着艾丹大声说:
“艾丹,我们赌一场!”
“啊?什么赌?”
“既然不能和我战斗,我们就换种方式。”
“嗯,那么......”
“狼人。”
一提到这个,艾丹和雷欧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再看向泰西。
他们已经为她会提出什么荒谬要求而感到焦虑了。
“先抓到狼人的人就赢了。你觉得呢?你不会因为害怕就逃避吧?”
“不—”
“好啊。我们就这么做。”
“雷欧?!”
艾丹本想拒绝,因为太危险,但雷欧的插话让他大吃一惊。
“好!输的人要满足赢家一个心愿!”
“就你别对我们太过温顺。”
听到雷欧挑衅的语气,泰西说了句“那是当然!”后离开了。
“雷欧,你为什么突然接受这种荒谬要求?”
“你是傻子吗?要是你当场拒绝,很明显她还会再纠缠我们。所以我稍微答应了,就这样把事过去了。看,她直接走了。和平终于来了。”
“可是......说谎不好啊。我本来也不会在意狼人的。”
“白痴。那现在是问题吗?教授们会处理狼人的。我们只要静观其变就行了。无论是什么赌约,本来就不可能兑现。”
“但泰西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如果她要在教授之前狩猎狼人呢?”
“喂。除非她是傻子,否则她不会一个人这么鲁莽的。”
“噢,嗯,也对。但说实话,我觉得如果是泰西,她会那么做的。”
“......开什么玩笑。”
艾丹和雷欧同时看向泰西消失的教室后门。
她不会那么鲁莽吧......
但是......
他们真能自信地对这种说法回答“不会”吗?
“......她会认真对待这件事吗?”
“我就说吧。”
至那时为止,他们了解到泰西有一种性格——她说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去做。
就算危险,她也会咬紧牙关完成。
那就是泰西·普里亚德。
两人正视窗外。
那里,他们看到一个熟悉的红发女孩气喘吁吁地向某处走去。
-方向与女生宿舍相反。
她正前往一处教授们开学第一天就警告千万不要进入的危险森林。
“糟了。”
他们必须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