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低低地向马车内说了声:“大人,我们到了。”
说完,侍女翻身下了马车,里面曲江澜伸出素手掀起车帘,灵儿连忙去扶她,一步步小心地将人搀扶了下来。
而映入文武百官眼帘的,是一张惊心动魄的脸,那样的俊美,是世间少有的,亦是他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绝世佳人。
曲江澜抬起头,看向上方,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仰视别人。
九九八十一级台阶,啧,还得走上去。
侍女回到了马车上,她不能再跟过去了。
一步一阶,下面衣摆沾地,曲江澜目不斜视。
那个孩童便是皇帝了吧,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还挺好看。
旁边那个身穿华服,头顶金钗的美人应该便是太后了,可惜年纪轻轻便被送入宫中,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又因为体弱而不能诞下子嗣,而后先皇病逝,她便只能听政。
曲江澜双手交叉,行了个小揖礼;“臣参见陛下,太后。”
“国师大人平身,随我们一起进去吧。”顾玉怀板着一张脸说道,而他眼里的惊喜却藏都藏不住。
而后只见一群人乌泱泱地进去了,大殿之内,各司其位。
唯有曲江澜居于文武之间,一袭蓝白衣袍,清冷出尘。
众臣只见她静静地站在暖色的灯下,身上似若有若无地散发出一种清冷高傲的气息,与她那十六七岁的年龄更是丝毫不符。
顾玉怀板着一张小脸,双手背于身后。
“国师大人一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朕已经命人替国师准备好了府宅,次日将会提字赐与牌匾送到国师府上。”
稚童的声音俏皮可爱,然而,顾怀玉音调生硬,似是念台词一般,却也更像被一个操控的木偶。
曲江澜听着小皇帝装作老成的声音,眉眼间漾起淡雅温和的笑意。
不过她低着头,不用担心旁人会说她冒犯皇帝。
“臣叩谢陛下,陛下万福。”她作势便要跪谢,毕竟这是礼仪。
却不料,太后朱唇亲启,言道;“国师就不用跪了,起身吧。”
闲雅而又不失端庄的音调,这大殿之上也只有太后一人可以如此了。
曲江澜懂得什么叫做礼仪,自知应该感谢。
“臣谢过太后,太后万福。”
顾玉怀似乎是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又道;“待国师大人休整三日,三日后便开始举行今年的第一场祭祀,诸位大臣可有异议?”
众臣低头齐声;“陛下圣明,臣等无异议。”
新任国师上位,当日便是要举办一场祭祀,每一任都是如此,而这次皇上却推迟了三日,于礼本该不合,但摄政王都未说什么,那其他人也自当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顾玉怀按着本来该有的礼仪道;“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那么三日后便开始举行祭祀,所有人必须到场,不可缺席。”
众臣;“是。”
李公公眼见今日应事无事再要启奏,便吆喝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而后太后起身,拉过小皇帝应是要回寝宫,众臣低着头手拿木牌,每个人都整齐划一的向后退三步,而后转身抬头,向外走去,曲江澜亦是如此。
出了殿门,她一身蓝白衣衫于人群之中分外扎眼。
从高台之上一眼瞧去,入目的便是她。
臣子不一定身穿官袍,就如摄政王与逍遥王。
摄政王顾辛阙穿着一身黑衣,表情肃然可敬,他是小皇帝的皇叔,也是先皇一母同胞的弟弟。
逍遥王顾若霖许是生性风流,穿衣品味也独特,但由于长得好看,即使再花里胡哨的衣服他也可以轻松驾驭。
只不过,在曲江澜眼中,这些并不重要。
曲江澜腿脚利索,她沿着阶梯边缘向下走去。
却不料有人叫住她,是个有些年龄的老人。
她停下脚步,回头便看见一身蓝色官袍的老人,只见他提脚向自己走来,她自然是转身向他礼敬的小拜了一下。
“唉,国师大人这是做甚?岂非折煞老夫!按理来说国师可比我官高一品,怎可受得起你这一拜?”
他是真的慌啊,声音中都是急切。
谁知曲江澜只是温和一笑;“长幼有序,晚辈又怎可目无尊长?”
“朝堂之上,我确实比您官高一品,可已出了朝堂,你我皆是文人,应当遵守长幼有序四字。”
“国师这么说可谓折煞老夫了,不过确实有理。”
二人相视一笑,曲江澜又问道;“您叫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老夫是当朝太傅,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严字。”
“原来是严夫子啊,久仰!”曲江澜知晓,于礼而言,该称其为一声夫子,这是基本的礼仪。不可违。
“哈呵哈,我叫住你是想询问国师,可愿担当圣上的老师?”
司马严知道她是真的谦虚,所以便真话直言了。
“晚辈自认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曲江澜客套一声。
同时也是谦逊,毕竟谁会大言不惭的自认了不起。
司马严明了,谁人不知历代国师可是天选之人,必定才学渊博?
而面前的国师此时年少便已如此低调,可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曲江澜眼见面前老者流露出满意与期望,便知他是个明世理之人,可交为友。
“国师何必自降阁局,是否能够担此大任,看的可是实力。国师不必自谦,明日我便上书。”司马严笑着道。
曲江澜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了,她明白过度的谦虚是一种骄傲。
“严夫子随意,我家侍女还在等我,可否先行告辞?改日有空闲定会去府上拜访。”曲江澜躬身敬了一礼。
“好好,国师大人去吧。”司马严爽朗的笑道,而后他用手轻抚白须,眼中的满意之色尽数流露而出。
曲江澜行了礼,便又转身向下走去,徒留他一人笑眼欲溢。
.......
侍女看着自家大人,担心的问道;“大人,你为何现在才下来,可是那个老匹夫刁难你了?”
曲江澜面色疑惑,灵儿以为她今日才上任便会被人刁难?这种心思未免过于精细了。
她淡然回答道;“没有。”
只是她刚刚瞧见摄政王顾辛阙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自己,不解自己初到长安,他那眼神是为何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