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口,靳云勒马掉头,疾驰而去。
回谷关有驻兵,所以,从京城出发的军队,都是薛将军奉皇命从东郊大营领来的。
自京城至回谷关,普通脚程,约莫要走三个月。
但这是一支为作战而行动的军队,短则半月,长则二十日,也就到了。
话别靳云将军,徐氏领着一众儿女回到暖阁。
靳青峰此次随父亲一起远征,同行的还有国公府大公子秦时锦。
靳无羁被留在家里,老大不乐意。
在大门外时,他背对众人抹眼泪,徐氏以为他是舍不得父兄。
其实靳无羁是气哭了。
他最是向往沙场,以父亲为榜样。
苦练武艺多年,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结果,父亲硬是不带他去打仗。
任他嘴皮子磨破了,好话说尽也没有用。
徐氏见他两眼通红,有些失落。
叫他到近前来,柔声道,“无羁我儿。”
“你可知乃父为何不让你随军?”
靳无羁摇头。
徐氏又道,“你看看屋子里这些人,告诉我,都有谁?”
靳无羁一个一个数过去,“娘亲,长姐,二姐,小妹,五表弟,嬷嬷…”
徐氏摆手,示意他可以不用数了。“我问你,男丁几人?”
靳无羁恍然大悟,激动地一拍脑门,“是啊,府里怎么可能不留一个!”
“母亲,”发觉自己思想上走了弯路的靳无羁,惭愧地望向自己母亲,半晌没说出话。
他想到了一些可能。
若将军府的男儿都上了战场,万一有点什么差池,偌大个府门,岂不是无人撑腰。
“哎,我真是蠢。”想通关窍的靳无羁骂了自己一句。
“我儿,记住,你父亲是一个将军。你若想当他的兵,就要听他的令。战场无父子,只有兵将之分。”
徐氏的声音掷地有声。
靳无羁行一跪礼,应道,“孩儿晓得了,谢母亲教诲。”
徐氏点头表示满意。
前头回谷关要打一场硬仗。
后头将军府也不会闲着,看不见的敌人在暗处,所有人都失去了养尊处优的权利。
徐氏从前对子女并未多加管束。
一来他们自己懂事,二来靳青峰身为长兄,很会照顾弟妹,其三是徐氏想让孩子们活得轻松一些。
说起来,当初徐氏十分抵触与靳云的婚事,但后来还是自愿嫁到靳家。
且成婚后,虽然自己不爱房中事,还是想要尽妻子的责任,为靳家延续香火。
其中有一个主要的原因,与几十年前,靳家一场重要的变故有关。
那是一场几乎毁灭了靳家的巨变。
曾经,靳家是大族。嫡系也是人丁兴旺。
靳云的祖父,靳常林,手握重权,更因战功封平西侯。
他有一妻一妾,育三子一女。
长子靳茂,娶妻兰氏,膝下仅有一子,名为靳风,表字长生。
次子靳谦,娶妻周氏慕楠,便是靳云的父母。靳云还有个哥哥,名叫靳山,11岁上战场,14岁立功,可谓毓秀家中宝,是祖父母的心头肉。
中兴十二年,西疆有罗摩人进犯。
靳云祖父领兵出征,带着引以为傲的靳家军。
靳云父母和堂兄,在回谷关拼杀,原本势头正好。
不想有人通敌叛国,引敌军反攻鹿垟关。
靳云的祖父与了、大伯与兄长被围于城中,苦苦周旋。
守在附近城池的军队,不予施救。
靳云的兄长出城送信时,被敌人斩于马下,并将他首级挂于阵前。
等到靳云父母杀出重围,领军回身驰援时,鹿垟关已弹尽粮绝。
等待他们的,是罗摩人的万箭齐发。
那不是战役,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靳家军几乎折损殆尽,南离大败,西疆失守。
而周围城池的驻军,竟几乎无虞。
偌大一个靳氏门庭,顷刻间,只剩孤儿寡母。
而惨剧并非止步于此。
割地赔款之后,奸人又舞弄圣听,将罪责推到靳家军身上。
于是,靳家获罪,被除了爵位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