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有靳云认错人的事情,没有江淮郡主从中作梗,徐氏大概是十分欢喜嫁到将军府的的。
但世事弄人,好人不长命,好事多蹉跎。
徐氏一边走,一边回顾着往事。
靳家的,自己的。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祠堂。
吱呀一声推开门,她屏退左右。
燃起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叩首。
面前六张牌位。
分别是靳云的祖父靳常林、祖母宁静娴、父亲徐谦、母亲周慕楠、大哥靳山,以及靳和的生母文琴姨娘。
靳云的祖母宁氏,病逝于靳青峰出生的那一年。
其实,自从靳家翻案,宁氏就有些油尽灯枯之象。
能撑到靳云娶妻生子,已属不易。
靳和生母文琴姨娘,是宁氏的陪嫁丫鬟,对主子忠心不二。宁氏死后,不过两日,她便自己寻了枚毒药,殉主了。
在靳云的心里,文琴姨娘也有很重的份量,所以给她立了牌位,供奉香火。
“祖母,”徐氏望着牌位,双手合十,恭敬而虔诚地道,
“三十年前的祸事,恐又波及家门。孙媳心中困顿。孙媳愚钝,若祖母在天有灵,请赐孙媳以明悟。”
“我定誓死守着阿云哥,守好这个家。”
言罢,复叩首。
眼中已是决然。
她不知祖母当年是何风采。
但从自己母亲的描述中,可知她 ,是极睿智、沉稳、学识渊博、品性高洁的女子。
她待人极真诚宽厚,对儿媳周慕楠尤其喜爱,视如己出。
她从不把周氏拘在家中,她允许甚至是鼓励周氏与自己的儿子常年在军中。
她为他们照顾好两个孩子,靳山和靳云,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徐向荣初见到宁氏,是在成亲宴上。
那时,宁氏已不能独自行走,她慈祥的目光含着泪,轻声道着这世上最虔诚的祝福。
徐氏觉得,祖母仿佛透过自己,看向遥远的记忆中的某个人。
后来,在得知祖母与婆母之间的羁绊之后,徐氏终于明白。
祖母是在透过她,看靳云的母亲,那个她牵挂了一辈子,自责了一辈子的孩子。
宁氏不止一次在浑噩中低喃,她后悔叫萍萍和山哥去西疆了。
萍萍是靳云母亲的小字,山哥就是靳云那风光霁月的长兄靳山。
那是祖母最为偏爱的两个孩子。
祖母一直想生个女儿,可惜在生靳谦的时候,损了身子,无法再孕育子嗣。
她是真的把周慕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一个女人,对女儿十几年的感情和对儿子是不同的。
徐氏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才晓得。
女儿就是天生比儿子更能体谅母亲,亲近母亲。
许久,徐氏从祠堂出来,关上那扇门,仿佛关上了自己所有的脆弱。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像祖母一样坚强和勇敢。
但她必须尽快做出行动。
三十年前的惨案不需要再重来。
靳家合该永远光明,永远前途坦荡。
如若天意不公,那她就拼尽全力,逆了这天!
回忆并不是只有唏嘘和缅怀。
回忆帮助徐氏找到了突破口。
刘素娥,从前的江淮郡主,如今的刘贵妃。
她育有三皇子和昭阳公主,颇得圣上青睐。
这个女人,从前为了嫁给靳云,能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难保此刻不会为了推儿子上位,而算计靳家。
甚至,靳云推波助澜送她进宫一事,她也未必不生恨。
徐氏回想上元节那日见到的昭阳公主,性情阴婺且跋扈。
她对小圆圆这样的襁褓中的婴儿也能生出许多敌意。
徐氏从前以为她是本性偏激不容人。
现在仔细一想,说不定就是她母妃刘氏,灌输了什么不利于将军府的言论,致使她对将军府产生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