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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算命老头

清晨,睡眼惺忪的温生打开温府的大门,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发现有个人正站在温府的大门外恭候。

“这是我们家世子命我送给温小姐今夜王府夜宴的请柬。”见温府门开,那人走上前来,双手递出一张朱漆色的请柬,“世子交代务必请温小姐到场,以聊表世子心意。”那人的态度很是恭敬。

“好的,我会转告小姐的。”温生接过请柬。那人没有再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真够利落。”温生嘀咕一句,转身朝门房大喊一声,“胖财!”“诶,来了,来了。”一个穿着土黄色仆装胖乎乎的家伙从门房颠颠的跑过来,“老大叫我干啥。”

“不要再叫我老大了。”温生无奈的说。刚来的时候这王府那边派过来大大小小百十来号下人,结果温雅潇洒的挥挥手全给退回去了,除了自己带过来的。只留下两个仆从,一个胖财,另一个外号叫阿五的年轻人。

当二人知道温生是温大小姐身边的带刀侍卫的时候,两人开口就叫带刀侍卫大人,温生不习惯这个听起来怪怪的称呼,让他们改口,两人改口就叫老大,让他们再改,他们就死活不改过来了。

在他们眼里,一个带刀侍卫估计就是了不起的官了吧,哪怕是在王侯将相满地走的燕都。

“这个,王府请柬。收好,小姐出来后交给她。”温生把请柬递给胖财。“好嘞。”胖财笑眯眯的接过请柬,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都快挤没了,“老大这是要出门?有什么事小人去给您办就是了啊。”“我去就行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小姐发起脾气来,可是很可怕的。”温生吓唬他。

“真的么?”胖财脸色变了变,他就见过一面温雅,那时候温雅一路劳顿,面对着叽叽喳喳百十多号人,脸色确实不太好看。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怕的就是碰上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之前在王府做事的时候,就因为得罪了一个小小的管家差点被打个半死,更别说是个正主了。

看着胖财难看的表情,温生大笑着拍了拍胖财的肩膀,走出温府大门。

他是要去给嘴馋的温大小姐买四喜堂的糕点,在祁城的时候吃的都是远在燕都运过去的,她说燕都的四喜堂做的糕点最正宗。这回到了四喜堂的总店的地界,她可没忘了这个。

从小吃坊的四喜堂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莫笑我一身无长物,清风明月入我怀。

莫问我可有凌云志,布衣草鞋走四方……”

温生哼着小曲吊儿郎当走在回温府的路上,这个曲是很多年前一个老乞丐教给他的。

他见过的人虽不多,倒也见过锦衣华食的富商大贾,也见过平凡无奇的贩夫走卒,但过得最潇洒舒坦的却是那个总是喜欢哼着小曲窝在杂草垛里晒太阳的老乞丐。

老乞丐以前是个穷困潦倒的落魄书生,有过一段辉煌的风流史,流连于烟花柳巷,痴迷于填词作曲,后来时过境迁,变得无家可归,四处流浪,他教过温生很多曲子。不过后来,也免不了化作一坯黄土。

“公子最近可曾事事不顺,心烦气躁。每日一卦,包解公子无忧。”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忽然拦在了温生面前,小男孩用眼巴巴的大眼睛看着温生,准确来说,看上了温生手里四喜堂的桂花糕。

“来算一卦吧,我爷爷算命可灵了。”温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小男孩的眼睛都快长到他手里去了。

温生提起手里的桂花糕问,“想吃?”“嗯嗯嗯。”小男孩忙不迭的点头。

“给。”温生很痛快的递过去。这么痛快的都让小男孩不敢接了,目光在温生脸上跟桂花糕之间游离不定,“没事,吃吧,我还有钱,可以回去再买一份。”听了这话,小男孩不再犹豫了,从温生手里接过来打开油纸就咬了一个下去。

温生笑了笑,他那时候也是一样,衣衫褴褛的他碰上那个胡子邋遢的老乞丐,“吃吧。”老乞丐有些不舍的掰了半个馒头下来。一小一老就这样相依为命的度过了那两年。

“等等等等。”小男孩见温生要走,急急忙忙拦住了他的去路。“怎么了?”温生纳闷。男孩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道,“我爷爷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吃了你的东西,不能白吃,我带你去找我爷爷,给你算一命,保准消灾解难。走吧。”

不由温生分说,小男孩一手抱着桂花糕,一手拉着温生就走,拐过一个街角,远远看见一个长胡子老头坐在墙下的阴凉地里打盹,旁边斜倚着每日一算,消灾解难的布幡,身上挂着个马褡,一副经典的算命先生打扮。连个几案都没有,条件实在简陋啊。温生心想。

来到跟前,老头还在打盹,没有一丝察觉。

“起,来,干,活,了!”小男孩在老头耳边一字一句的大喊。

“哎呦?”老头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小兔崽子,干嘛啊。”“爷爷,我带他来算命。”

“呦,算命啊,财运五十文,官运七十文,姻缘九十文,公子要算啥?扶我起来。”男孩上去扶着老头起身,同时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爷爷,不能收他钱了,我吃了他的桂花糕,才带他来的。”

“小兔崽子,桂花糕才值多少钱!”

“四喜堂的。”“哎呦,哪呢哪呢,有眼光,快给老头子我来一块。”

“咳…”温生有些尴尬。

“公子要算什么啊?”老头想起来温生了,凑到温生脸前。“我爷爷眼神不太好。”小男孩在旁边出声说,温生这才注意到老头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淡白色的阴翳。

“算什么都可以。”温生笑了笑。

“左手伸出来。”

温生伸出手,老头把他手拿在手里,脸凑近端详,看着看着,老头忽然一拍脑门说,“哎呀,突然想起来,那个我家里还有事,要不咱有缘再聊。”说罢拉着小男孩急急忙忙就走了,头也不回。

呆在原地还伸着手等着下文的温生有些懵,就看着老头带着男孩转个弯消失在街角,小男孩的声音还隐约传来,“爷爷你咋了啊,我们哪有家……”

“有什么问题?”温生心想,他想追上去问个明白,也是转过街角的位置,温生一下子跟人撞了个满怀,“不好意思多有得罪。”温生下意识的道歉,被撞的那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直接擦过身就走了,温生想着去追那算命老头,也没多想,走了几步,温生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那个人,温生脸色渐渐的变了,那个人领口,绣着一个标志,一个古怪的字形标志。

那标志,他似乎是见过的。那是他在拔出犬神时脑海里浮现过的画面,黑袍的怪人,奇异的符号。

看了眼老头离去的方向,温生又扭过头寻着刚才那个人的踪迹而去。

远处老头拉着男孩躲在角落探出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温生追过来,回头怒骂,“小兔崽子,看你领的什么人,差点砸了老夫的招牌!”“到底是咋了嘛?”男孩很委屈。“跟你说也不懂,以后不要乱领人。”老头又回去探头看看,自顾自的说着,“算命算命,那也得有命才能算的出来啊。”

温生小心翼翼的跟在那人后面不远处。

那些东西埋在他心底已经很久了,他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再去追寻他的以前了,而现在,好像又有了新的契机。

我要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生心想。这个念头像根刺一直扎在他心里。

那个人脚步匆匆,像是很着急的样子,温生不敢跟的太紧,期间也险些跟丢。温生尾随那人离开燕都内城,向着外城区域而去。

内城基本是王公贵族的居住地,到了外城就变得有些混乱了,街巷变得错综复杂。大约到了中午时分,温生跟着他在外城七绕八拐,然后看着他进了一个小院子,然后就没了动静。

等了有一会,温生等不住了,在离开跟闯进去之间犹豫了半天,他还是选择了后者,机不可失啊。轻巧的翻过墙头,院子里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温生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边摸近堂屋屋门,刚刚打开一条缝,一道寒光一闪,温生当即一个骨碌向后打了个滚躲开这一击,袭击者一击未中,立即一个借力跳上房顶,在房顶上,蒙着面的他回头与温生对视一眼,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眼神,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蒙面人转身消失在温生的视野中。

温生看着他离去,眼角余光瞥见了屋内一具尸体,随后温生进去看了看,那就是之前与温生撞了个满怀的男人,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凉透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显然已经被人翻过了,刚才那人估计就是始作俑者。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温生叹了口气,刚发现条线索,就没了。

“还是先离开这鬼地方吧。”温生很快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燕都内南湖的一条游船上,青年摘下面巾随手甩到一旁,一屁股坐在了香檀木桌的一边,拿起茶杯灌了口茶水。

“没找到。我也没敢闹太大动静,怕打草惊蛇。”青年说,“你确定那么重要的东西就在下边的小鬼手里?”香檀木桌对边的人看起来比青年略大一些的年纪,正拿着一个紫砂壶倒满了一杯放在青年面前,青年毫不客气的又是仰头干完。

“国师可不是正常人能琢磨透。”青年翻了翻白眼说,“你是在说我笨还是说你不正常。”对面的人笑了笑,又说,“我感觉大哥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昨天我去探望,连寝宫门都进不去。”

“你是说陛下很可能已经…”青年有些诧异。

“八九不离十了,但白无忌虽然说是顺位继承人,但却不得人心,全凭着国师的积威和燕林卫在把持朝政,而白奕阳那里也在蠢蠢欲动,听说阮太傅私下里拜访过数回,恐怕已经是有所密谋,即便以阮三通为首的大多数官员都站在白奕阳这边,想要扳倒国师,还是有点痴人说梦,他们根本不了解国师是个怎样的人。”

“那你现在这么做,岂不是间接帮了白奕阳的大忙?”

“若真是如此便好了,我怕的是,万一真的摆到明面上来,谁也招架不住国师的手段。”

“太没信心了吧,好歹我们还有我师傅啊。王爷,你是知道的,我师傅可是很厉害的。”青年说。坐在他对面的人便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燕国十三王白正晨。

白正晨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会怎样,剑皇前辈已经和黄泉一众对抗了十余年,而我们连阎王的确切身份都不清楚,哪怕你当初都做到了无常的位置上,也不是连阎王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常胤,你也知道,黄泉一众的目标甚至都打到了冰夷身上,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的话,那么,那真的是很可怕的噩梦。”

常胤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说道,“说起黄泉众的实验,你还记得我当初从无终山脉回来后给你说的那个男孩么。”

“那个拔出了犬神的男孩?”白正晨问,“怎么了?”

“刚才我去杀那个小鬼的时候,见到一个跟他有几分相像的人,那个,用苍桀跟冰夷造出来的怪物。”

“怎么可能!”白正晨大惊,精致的紫砂壶失手落地,应声而碎,他头一次这么失态,如果那是真的的话,那么将会有更多的超越人和妖界限的东西出现,一个嗜杀的种群。就像他说的,那真的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我也不太确定,毕竟我当初炸了整个地下洞窟,还引发了一场雪崩,我守在外面三个月,没有一点动静,另外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二十岁左右,以妖血改造的程度来看,他是不可能安分那么多年的。”

“希望吧………”

二人谁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甚至都不敢想象。

是夜,城外破落的寺庙里,烛火微明,男孩在睡得很香,算命的老头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坐了起来,看着男孩手边的还没有吃完的桂花糕,心里暗叹,作孽啊,作孽,这因果算是已经结下了。

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了,他从马褡里掏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罗盘,他小心翼翼的往罗盘中心倒了点水,咬破自己食指,滴了一滴血到水里,然后盘膝而坐,参看着天上的星空,同时调应罗盘上的九宫星位,“阴阳指路,通古彻今。开。”老头使劲瞪大了双眼,凑近罗盘中心的水面,想要看清什么东西。

“啊!”老头一声惨叫,捂上双眼。罗盘也倾翻在地。许久,老头松开死死捂着的双手,“无解,无解啊。”老头长叹一声,“这回是真的瞎喽。”

有两行血泪,缓缓的从老头的脸上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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