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温府
“清晨的阳光真是舒服啊!”温生迎着早上的温暖日光,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外溜达。
“诶呦,老大您起的这么早。”胖财挺着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的跟温生打招呼,“您稍等一会,我这让小五准备早饭。”
“不用麻烦了,我出去吃。小姐那份等会吩咐丫鬟送房里就行了。”温生对胖才摆摆手。
“得嘞。没问题。”胖才应了一声。
温生抻着胳膊迈着腿,做着奇奇怪怪的晨练姿势,吊儿郎当的往大门走去,等他吱呀一声打开门,却怔住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这熟悉的衣服,熟悉的发型,还有熟悉的脸,见面仿佛就在昨日。
常胤挤出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准备开口,面前的门却咣当一声合上了。依稀还能听见里面那小子的说话声。
“今日乌云密布,风起云涌,不宜出门。嗯,我还是在家吃饭吧。”
常胤捏紧了拳头。
门内,温生走着走着脚底下却越走越快,马上准备撒丫子开跑的时候,肩膀上却多了一只手,将他死死地摁在原地动弹不得。同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惊出了温生一身的冷汗。
“呵呵呵呵,不错嘛,小子。还会算命呢。要不要算算你今天早上早饭会吃点什么,豆腐脑还是辣椒水啊。”
“这位少侠,咱们素不相识,您这是干什么,我昨天可从来没见过你啊。”温生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哦?没见过我,那太好了,走,找个地我们认识一下。”常胤狞笑着,箍着温生的脖子就拖着他往门外走去。
“额,老大,要不要报官。”胖财看着这一幕,藏在柱子后瑟瑟发抖,虽然再粗的柱子也遮不住他的肚子。
“不用,呕,不用,我们认识认识。”温生扒着常胤的胳膊对胖财摆摆手,开玩笑,昨天议政王府的人那么多都没留下他,万一惹急眼了,官府来之前,自己肯定先玩完,并且,他在常胤的身上并没有感到恶意,温生对自己的直觉还是有点信心的。
“好吧。”胖财担心的看着温生被常胤半拖半拉的绑架走了。等二人走远后,胖财还是觉得不放心,一溜烟跑去找温雅去了。
滦河流经过燕京,蜿蜒穿过虎牢山最终汇入沉龙江。此刻燕京外城的滦河上,飘着一艘游船。
游船中,温生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常胤斜躺在软座里,无聊的扣着指甲。另一个是一身黑袍的人正端坐在茶案前,手法娴熟的煮水沏茶。最后一个则是燕十三王白正晨正坐在温生对面笑容温和的对他打招呼,“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
“王爷,我可没做什么犯法的事啊。”温生小声嘀咕道,“在这块逛青楼不犯法吧。毕竟那会您也在。”
噗,常胤拿到黑袍人沏的茶刚喝了一口便喷了出去。茶水喷到黑袍人面前时,却被一道无形的光幕挡了下来。
“嘴巴不想要就缝上,糟践我这好茶。再有下次,送你去滦河喂鱼。”开口是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声,说的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抱歉抱歉!师父!”常胤脑门上冒着几条黑线,瞪了温生一眼。然后手忙脚乱的擦擦桌子上的茶水。
温生悻悻的摸了摸鼻梁,掩饰一下尴尬。
白正晨没有理会常胤,继续笑着问温生,“你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么?”
“不知道。”温生摇头。
“我告诉你……”
“不想知道。”没等白正晨说完,温生立马接茬。怕是知道以后再想下船就没这么容易了。
“我……”白正晨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揉了揉太阳穴,对常胤说,“不行你还是把他丢下去喂鱼吧。”
“这我同意。”常胤说着站起身来开始撸袖子,“刚才我就想这么干了。”
“别别别……”温生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靠到角落里,“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没必要真没必要。”
“你们两个别闹了。”黑袍人轻叱道,“你们两个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不着调,跟个年轻人过不去。”黑袍人站起身,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罩袍。露出简单盘起的发髻,端庄秀丽的面容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英气,仔细看上去,竟和温雅有几分相似。
“温生?!没错吧。”那女子微笑道,很有亲和力,让温生那颗紧张了一路的心总算有些放松下来。
温生看着那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小雅这些年,有劳你照顾了。”
“???”温生心中冒出几个问号,这语气……他心中不然而然的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那女子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是小雅的娘亲,我叫叶璎。初次见面,小家伙,可以叫我璎姨。”
听到这番话,温生刚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再次动荡不已。
“怎么,还有些惊讶?!”叶璎噙着笑意端起一杯茶水递到温生手上,她看到温生端着茶杯的手明显在颤抖,“这么紧张干嘛,刚才你都没有这么紧张。小心茶杯烫。”叶璎小声提醒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温生觉察到杯子的烫手惊呼了一声松开了手,叶璎反倒如猜到一样,袖袍一甩,倾倒的那杯茶又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她手中,重新递了过去。
“小心烫。”
“师傅她从来没对我这么温柔过。”后面的常胤撇着嘴的对白正晨小声说道。
温生这次接过茶杯的盏托,对叶璎点头致谢,想了想然后开口说,“您说您是,额,我们大小姐的娘亲?!”
“对,七年前,我在燕京出了一些事,不得不假死脱身,连胜儒也只知道个十之一二。随后小雅便从燕京送回祁城。”叶璎缓缓走回原位坐下,“也就是在那途中,小雅遇到了你。”
温生没有接话,看着叶璎想听她继续往下说。
看温生的表情,叶璎哭笑不得,“小家伙年纪不大,戒心倒是不小。怪不得胜儒这么放心让你跟在小雅身边。”
“虽然这几年小雅以为我已经不在人世,但我都在默默关注小雅。你若还不确定的话,小雅有个随身的玉佩你应该知道。”
温生点点头,“大小姐说那是娘亲留下来的……额……”看着面前的叶璎,遗物那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对,那是我留给她的,那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形状是一把剑,那是仿造我的佩剑做的。”叶璎说着从罩袍后拔出一把冰晶般的剑,“这把剑,名作霜帝。”
温生看着叶璎拿出那把剑,心中方才相信下来,那把剑的确跟温雅脖子上的吊坠很像。
“不知道,额,璎姨,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温生不解,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维系天下平安。”白正晨为叶璎回答了这个问题。
为了世界和平?温生心想接下来你是不是得掏出几本秘籍来让我买一个。
“呵……呵呵,有没有现实点的目的?!”温生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白正晨。
“我们隶属于一个名叫诛邪的组织,我师傅是这个组织的发起人,他老人家算到天下将乱,便将我们聚集起来找出祸乱的根源,并阻止他。”叶璎解释道。
“那找到了吗……”温生还是有点糊涂。
“国师和白无忌,我们追查了十几年,发现他们一直在到处搜捕天地间的妖兽,并以此来做实验,将人变成妖。比如昨晚上那个吕冉。”常胤说道,“要不然也不可能跟我打好几个来回。”
“那这么说你也是试验品?!”温生突然想起这件事。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常胤一尴尬,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却被叶璎打断。
“我们跟他们的确不一样,但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你要相信我们对你没有恶意。这次叫你来,是想邀你加入。”叶璎看着温生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慢慢开口。
“可为什么是我?”温生不理解,“我也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不是能上天入地的高手。你们找我没道理啊?”
“你不想知道你身上的刀是怎么回事吗?”常胤幽幽的声音响起,“那把妖刀,犬神。”
“你们······”温生大惊失色,犬神是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不曾想就这样听见别人说了出来。
“所以,你决定好是否加入我们吗?”叶璎继续问道。
沉默良久,温生脸上的表情始终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对叶璎说道,“好吧,我加入。”
“好,我代表诛邪,欢迎你的加入。”叶璎笑着说。
“你们要我做什么?”
“目前没有,不过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找你的。”
“好吧,那我能再冒昧问一下组织上有几个人呢?”
“这个不能说,不过你会遇上的,当有一天,你听到有人对你说玉兰生,那这个人就是我们的人。”
“另外,你现在还是温府的侍卫对吧。”白正晨笑着看向温生,“燕京城内,我可以许你个一官半职,保你衣食无忧。”
“这算工作福利吗?”温生听得有些迷糊。“福利?算是吧。”
“算了,我不是那块料,你们最好没事也别来找我。”温生老老实实地说道。
“哈哈哈哈哈,老白,你被拒绝了嘿!”常胤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子,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巴结他,都没这门路。他上赶着送你官职,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白正晨一脑门的黑线。
“行了,回去吧,你就算不要也没用。早晚我们会找上你的。”常胤一脸坏笑着走上前来,搂着温生肩膀往外走,“你看,你那小相好都来救你了。”
常胤拉开门帘,果然看到岸上温雅带着李听风还有胖财小五几个人躲在岸边的石头后,鬼鬼祟祟的往外瞅。
温雅看到温生出现在门帘后,跳起来挥了挥手。“小三子!”跟着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被踹进了河水里。
温生石化当场,看着常胤在河里冒了几个气泡便沉了下去,这家伙到底还是被丢下河去喂鱼了。
“先不要告诉温雅关于我的事,现在事情还没结束,我怕伤害到她。”叶璎对温生说道,“去吧。”
“噢噢,好的好的。”温生手脚利索的从船上跳到岸上,生怕走慢了也被赏一脚。
“哼,臭小子。”叶璎看着温生的背影,然后又看向岸上那个活蹦乱跳的女孩,眼中满是柔情,“对不起,小雅,再等娘一段时间,很快了,很快了。”
“前辈,当真不用告诉他无终山脉的事么,另外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太安全。”白正晨对叶璎说道。
“没关系,根据我这么多年的观察,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叶璎笑道,忽而话锋一转,“最近清楚国师去哪了吗?”
“不清楚,我在京中的眼线已经失去了国师的踪迹,他要是想藏起来,谁也找不到他,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我觉得他去做了一件干系重大的事。”
“嗯,多留心吧,我师父在南晋那边好像找到了关于苍桀的踪迹,等他老人家找到苍桀之后也许就能解开温生身上的谜团了,还有当年国师是怎么找到苍桀的。”
“希望不会再一次让天下生灵涂炭。”白正晨叹了口气。
“这边事你先盯着,我要去一下百桑。”叶璎站起身,“国师动手之前,我会赶回来的。”
“好,前辈多保重。”白正晨对着叶璎抱了抱拳。
叶璎点点头,戴上罩袍,走出游船,几个闪烁间消失不见。
见叶璎走了,白正晨走到船边,敲了敲船舷,说道:“出来吧,前辈走了。”没过多久,一个顶着水草的脑袋从水中冒出头来,“走了?”
“走了!”白正晨看着常胤的模样,脸上不停地抽搐,“你没事吧,明知道前辈护短你还口无遮拦。”
“唉,想笑就笑吧你。”常胤翻身上了船,湿漉漉的躺在船底。不去看白正晨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来。
“不过话说,为什么非要让他加入我们。说起来,他可是个怪胎。”白正晨笑够了想起正事来,“虽然看着人畜无害,我怕总有一天,那些流淌在他体内的血,会吞噬整个中原。”
“你知道当年我在无终山脉看到的场景是什么样子吗。”常胤伸手扒拉着头顶的水草。
“什么?”白正晨问道。
“他躺在水晶做的棺材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在那片山脉地下,没人关心他。”常胤长出了一口气,“像被遗忘在世界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