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竹秋下午接到省城的一封信。
坐在台阶上,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里面露出一张卡片角儿,缓缓抽出卡片。
她看到卡片正面是:一片枫叶正红的景象。
此卡此图,让她想起了一句古诗:霜叶红于二月花。
卡片上的枫叶历经秋染,红得像火一样,燃烧了这个天高气爽的季节。隐隐红叶之处,还有小桥流水,一排青石砖瓦。
像一幅流淌在心间的山居秋枫墨画。
好美的地方。
卡面背面,苏城写了这四句诗,字字有力,龙飞凤舞: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反复观看着卡片,她十分喜欢这景这诗。
抽出信,望着熟悉的字迹,她心儿扑扑地跳了起来。
阿竹:
我现在已经重新入学,是x省的军校,隶属国家,这里学习和训练很快就会紧张起来,学校的风景很好,路两旁都是银杏叶,现在经常是落了一层又一层。
我想今年,大约是没时间看枫叶了。
等来年,我带你去骆驼梁看……上次,我去过了,那里有一条小溪,从枫叶林中间穿过,水质非常干净,从死人口过去,有一条路很近……正好上次,我探路了……
读着读着,肖竹秋眼角盈起一片湿润,是啊,上次自己未赴约,苏城一个人去了骆驼梁。
把信揣好,她决定用他送的英雄钢笔给他回信,内容是问他有没有遇到可眼的小姑娘?一想这个,她噗地笑了。
一抬眼,她就看到窝窝猛然窜出院门。
天还没擦黑,肖友和秦梅就带着包裹过来了。
她们刚推开门,这时守在门口的窝窝,看到他们,噌一下子,就窜出来,朝着他们一家三口,呲着牙,嗷嗷乱叫。
没想到一个月的功夫,这窝窝长高了,毛也亮了,牙齿都长尖了,眼睛十分凶狠。
吓得肖友一家三口连连后退。
因为肖然被咬过,秦梅母女自然吓得更是缩成一团。
肖友则退到安全地带,透过红漆大门,看着这几间亮堂的诊所,虽然外形不太好,但一排净几明窗,着实惊艳了肖友的眼睛。
和自己住的破房比起来,简直天上地下。
这里不漏雨,没有老鼠乱窜,不刷粉,也比那几间破房要好,他不想在那里住了。
“爸,那房子,我记得给你们买过了,现在这里没你住的地方。”肖竹秋走出院门,站在门外,看着肖友携着一家三口,脸上十分冷漠。
上次肖友不念父女之情呢,这次她又何必念呢?
在肖友的眼里,儿子第一,什么都可以舍,包括父女亲情。
他舍掉了,怎么可能再捡回去?
见到主人,窝窝立刻像一只温柔的小猫,用身子蹭着肖竹秋的腿,不时,还哈哈哈的伸着红舌头喘气。
秦梅胳膊上挎着大包狱,眼睛喷着火,一动不动地盯着肖竹秋,恨不得戳出一个窟窿来同,她恨恨地说:“秋儿,我们好歹是你父母,你好意思住好房子,像叫花子一样打发我们?”
“爸,如果你不带妈走,我去县里找公安,说妈放火想害死一家人,反正有证据,到时公,安就得让妈做牢。”肖竹秋以做牢威胁她爸。
“这火不是你妈放的……”肖友的舌头有些短,但也解释着。
“这火是我妈放的,她想烧死我们这些人,还要嫁给邻村的有钱人,不是我说的,是她亲闺女说的,全村人都听到了,我不想妈再烧了我的房子。而且这一砖一瓦是我借钱买的。”肖竹秋铿锵有力回击,也没有再演戏。
“就是,你们真要不脸。”肖老太太走过来帮腔,看着肖友一家三口,气得拿手指,指着他们骂:“秋儿给你们买了房,也够孝顺你们,都没有追究,你们放火嫁祸的责任。你们还想干吗,想着把这几间也烧了?”
肖老太太是肖竹秋故意请过来的,她的胳膊和手腕被秋儿治得再也不疼了。
她知道,肖友一家可能过来要闹。
张寡妇、桂花几个妇女正在诊所后面院子,架大锅做土豆粉条炖肉,一股炖肉的香味,迎风扑来,扑到肖然鼻子里。
她小声喊:“妈,他们在炖肉,还有丸子!好香!”
肖然嘴角的哈喇子再次流了出来。
很快,村里许多人陆陆续续到了,男女老少都涌到了诊所院门前,一眼就看到秦梅又出来了,纷纷停下脚步,立刻指责秦梅道:
“肖友,我记得村长说关半年,你这是关了一个月就放出来了,你怎么保证的?一点信用都没有?”
“就是,没信用。”
“就知道护着后媳妇。”
肖友尴尬地朝村民摆摆手:“各位乡亲,那里漏风漏雨,虫跑鼠窜,住不得人,我想住回来,再继续关着秦梅。”
后院,做饭的张寡妇和桂花一听前边乱哄哄的,问周围人:“怎么回事啊?”
“肖友一家又回来了,想住这里。”
一听这个,张寡妇噌地放下勺子,解开围裙,噌噌就向前边走去。
桂花也解下围裙,递给其他人,赶紧往前院走去。
一眼就看到村民包围了肖友一家。
“不行,不行!秦妖精万一不小心烧了我们的房子,你赔得起吗?”村民们正在抗议肖友要回来住。
肖竹秋不想说太多,毕竟从表面上看肖友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不能做得太过分,但是其它人,村民都可以做得过分。
借一把刀,杀杀鸡,也不错。
张寡妇挤进人群,看着肖友,护着身后的秦妖精,她冷冷一笑:“这没关几天,就呆不住了,是缺男人,还是缺炕啊?”
村民一片哄笑,大喊:“缺德!”
秦梅一见张寡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气立即不打一处来,又听她损自己,马上还击:“我没住你的炕,你操,什么烂心!”
“是,这诊所不是我的,炕也不是我的,但是秋儿的,我是她亲婶子,你想欺负她,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张寡妇拍拍胸脯,挡在秦梅身前,一副你打架,老娘奉陪的架势。
桂花也过来帮腔:
“肖友,你压榨女儿也得有度吧,秋儿给你们买了房子,遮风避雨,这里,我看过了,只有一间,根本就没有你们睡的地方。再说,之前住那边,你们答应得挺好,一个大老爷们,说话不算话,叫人吗?”
肖友一听这个,脸一红恨不得钻个药盒缝进去,躲在小盒盒里不出来。
他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但村民围了一个大圈,里三层外三层,他们根本也挤不出去。
肖来——也就是肖竹秋的老叔儿走过来,他看着肖友,叹了口气:
“二哥,我不想说你什么,虽然二嫂走得早,但你不能把有了后妈,就把后爹做实了,这里秋儿坐诊,还要赚钱,还别人上千块的外债。你要还,那你就住下。”肖来的女儿有些痴傻,也是宝贝疙瘩。
肖竹秋正在给这个堂妹施针,一个疗程后,这堂妹月儿已经能说一个字了。
把肖来夫妻乐坏了。
一听上千块的外债,肖友震得身子晃了下,这么多外债,他怎么还?
对庄户人家来说。
一千块,就是天文数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