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朵家庄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路非常泥泞。
她在想:多亏吉普车性能好,不然早在半路熄火了。
肖竹秋抱歉道:“华子,麻烦你了。”雨里劈里啪拉地打在车顶,挡风玻璃上。
“肖医生,你可是俺奶奶的恩人,我们报恩还来不及呢,哪嫌麻烦?”华子非常热情,半路和肖竹秋聊天,人也比较憨厚,就是性子太冲动。
隔着玻璃,她看了眼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雨雾阻挡着她的视线,只能看到车窗外路边的树被狂风吹得左摇右摆。
大雨越来越大,又急又暴。
她叹息了一口气,感觉不好,大坝那里怕是有危险,今年修整得时候,大坝虽然加固了,但是不够高。
如果上游水库水位上涨太猛,就有可能冲破堤坝。
但愿一切安好。
她正想着。
突然,车侧行驶过一队绿色的车辆,非常整齐,起初是一辆吉普小车,然后是全是大卡车,上面盖着绿色的帆布。速度非常快。
车队很快超过了肖竹秋他们的吉普车。
华子眼尖,也看到了,他伸手指着那些军区道:“看看,军队这边一定有任务。”
隔着窗子,她注视着军用车队远去,叹息,她和苏城许久未通信了,她寄出去的信也一样石沉大海。
吉普车比平时多行了一个小时才到达朵家庄,一进村,她就发现了,地势低的村南已经被淹了,但是肖建的房子还可以,因为她给房基垫高了,其它房子已经淹没了半截。
诊所本身盖得就很高,根本无碍。
当时,她就考虑了地势的问题。
她打开诊所的门,告诉春铃:“在家里呆着,如果雨太大,带上钱盒子就躲到房顶上去。”她转身让华子载着她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的灯一直亮着。
村长正在屋中来回的走着,手中握着烟袋,也顾不上抽了,一脸的愁容,其它人也都一言不发,垂头丧气。
“秋儿,你可回来了,我想问你,现在咱们可咋办?上边来了指示,说救援部队马上到。可,现在有的房子已经被淹了。”村长一看肖竹秋来了,心里一块石头就落了地。
几十年前发过下暴雨,冲毁过大坝,他当了村长这么多年,这汛期年年提,这坝年年修,也没有遇到今天这样的状况。
“叔儿,现在让每家人,把值钱的东西收拾一下,尽量到高处去。”肖竹秋忖思一下,村里人都惜钱惜物件,会耽搁人命。
“中。”村长往脚上磕磕烟袋:“还有啥,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让村里有拖拉机的把内胎拆了,以备不时之需。村委那几辆没人要的拖拉机,把内胎先弄出来,快,现在就弄。”肖竹秋一边说,一边观察大坝的地形。
“要内胎干啥?好好的拖拉机?”村长跺脚,一磕烟袋,那拖拉机可是村里人的命根子。
“救命!”肖竹秋回他。
一听这个,立刻纷纷点头同意。
“有几户人家离河道太近,一冲坝,就会首先淹了他们,救都来不及,我们得赶紧去通知他们,马上撤离。”肖竹秋的话还没有落。
屋外,一声惊雷炸响天际,还划过一道猩红的闪电。
狂风吹得院中的几棵树都歪了,树叉子都劈掉了一截儿,风越来越大,雨也越来越大,这情形,恐怕真的要决堤了。
喇叭试了半天都没动静。
村长急得直拍喇叭,一边气得直骂爹:“奶奶,的,关键时刻出岔子!这咋通知?”
喇叭不响,无法通知村民安全转移。
村长再拨公社那边电话,也打不通了:“这可咋办?线好像断了,急死个人。”
看着这边的情况,肖竹秋催促道:“河生叔,看来,这是一场硬仗啊!要不,我去通知那几户人家吧?”她扫了村委会一圈人:“谁会游泳,跟我去。”
得找个有水性的。
“我!”有两个年轻一点的村委成员站起来。
肖竹秋看着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旱鸭子,就问:“你们能游多少?”
“下河里捞鱼。”
肖竹秋摇摇头,大坝一旦决堤,水势猛,几十米大浪打过来,光会捞鱼可不行,她决定不给村民增加风险,她扭头对村长说:“河生叔儿,我自己去通知吧。”
“中,你要小心,通知完马上回来,他们几个去村里通知,家家户户已经收拾好了,就差撤离了。”村长一想,这样一来就完美了,大家都没事。
她刚出门,村长就塞给她一件雨衣,神态忧虑着,他仔细叮嘱她:“秋儿,你可得小心,水太大,就往回跑。”他没有想到关键时刻,小小年纪的秋儿这么靠谱。
此时,肖竹秋突然起起村边的打谷场上,前一段时卸了不少沙子,他赶紧给村长说:“河生叔,你赶紧让人把沙子装麻袋在低的门口前挡挡水。”
“秋儿,你通知人马上就赶紧回来,这里的抗洪沙袋,我去准备。”村长说完,进了屋,开始和村委会再次商量会议。
走出村委会,她发现华子的吉普车还在村委门口,她拉开车门,叮嘱:“你们赶紧回县城,这里太危险。”
“肖医生,你去哪儿?”华子就要跳下车。
“赶紧回县城。”肖竹秋给他们直接关上车门,就赶他们走,因为这里现在很危险,她不想给不相干的人凭添一份危险。
“肖医生,你去哪儿,我们送你快!”华子开门,又跳下,撵上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伸手拦住肖竹秋。
看着他脸上的真诚,是真想报恩的架势,肖竹秋也不矫情,迅速上了吉普车,指着前方道:“右拐,朝河道那边开。”
“行。”
雨越下越大,下得肖竹秋心里没有底儿,以前她也参加过一些就近的抗洪救灾任务,但是很艰验,一般情况都能撤离,但是现在通讯手段没有后世发达,无法极时联系,容易造成人员伤亡。
来到河道附近,雨水已经开始淹没附近洼地。
肖竹秋跳下车,挥手示意华子离开。
但华子却抹了把脸死活不离开,也披上雨衣,要帮着肖竹秋疏散村民,肖竹秋只能点头,这个阶段,多个人帮忙还是好的,而且华子是受过训练的,她看得出来。
司机把车开到高地,二人开始相向分别敲百姓家的门。
肖竹秋来到陈家,陈大爷是认死理的主儿,她敲开门就劝:“陈大爷,你赶紧走吧。再不走,这儿就要淹了。”
“我哪儿也不去,死也要死在这里。”陈大爷拄在拐杖,气定神闲地坐在堂屋,一动不动,像一尊大佛。
急得他两个儿子直跺脚。
“大爷,你不走,你屋里的两个小孙子,也不走,如果他们出了意外,你一辈子都后悔!”肖竹秋知道陈大爷人比较迷信风水,非信这里是风水宝地,绝不能死在别处。
但孙子是可是他的心头好。
这样的话,儿子们也不敢说啊,陈大爷两个儿子特别孝顺,爹说向西,绝不打母鸡。
陈大爷不语。
“大爷,一家人在,哪里都是风水宝地,你较什么真儿,待水过去,一定有游龙经过,这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不入水,怎有鱼,怎来龙?”肖竹秋编了一个风水谎来刺激陈大爷。
“真的?”陈大爷抬头,眼睛一亮,手拄着拐杖,噌地站了起来。
“是啊,还不赶紧快走。”
肖竹秋和华子把这边村民全部通知了,就要撤下来的时候,这时,一辆军用大卡车,直接驶了过去,溅起了一片水花,水花跳到她身上,她扭头,一眼就瞅到帆布掀开,但看见一张脸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