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树枝断了,抱着槐树的孩子,一下子从上边随树叉落下来,砰的,孩子双腿卡在一条较细的树叉上,这树叉显然支撑不住孩子多久,孩子马上就会落水。
千钧一发之际。
骇得肖竹秋顾不得再望那个明媚的少年一眼。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双手伸展,并拢,减少阻力,头一扎,扑通,她迅速潜入涛涛洪水之中
刚刚游过来的苏城,看了眼正在水中疾游的肖竹秋,动作娴熟,速度疾快,双手像鱼鳍一样在洪水中肆意游动,身子灵巧多变,像一条游泳的鱼,在水中,如履平地。
她的泳姿与速度可以拿世界冠军。
被洪水全部打湿,她时而探出来的身子,露出玲珑的小身材,虽然她瘦小,却是有点料。
急忙脱下救生衣,苏城正准备游过来,给她穿自己身上的救生衣,催她离开,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稚嫩的孩子救命哭嚎,他深深瞅了眼,脑袋已变成一个小黑点的肖竹秋,迅速向身后的孩子游去。
顾不得再望一眼,那个在黑暗的时光里,突然闯入他生命里的一丝月光。
他们背道而游,越游越远,只留下一道道浮起,而又消失的水波,瞬间,他们就再见不到彼此。
分别以后,
没想到重逢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的匆匆,匆匆到她和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刚才,他就觉得那辆吉普车窗后趴着的那张脸特别熟悉,于是就把口袋里的弹弓掏出来,朝着吉普车晃了又晃。
这个动作最终旨起了车窗后肖竹秋的注意……
此时,洪水继续不断奔涌,肖竹秋逆流游到大槐树下,把内胎绑到树上,然后爬上树,去解救小孩子,大槐树年深日久,树干有些枯,不太结实。
她刚刚爬天半截。就到咔嚓一声,她再抬头,发现:卡着小孩子的树枝断裂,小孩儿抓着树枝,朝水中自由垂落,小孩子一脸惊恐,然后哇的一声哭了。
肖竹秋转身,直接又跳下大槐树,迅速去接落水的小孩子,小孩子呛一口水都要命。
她要与孩子的自由落体拼速度。
直接解开树下的绳子,把内胎举起来,朝着小孩子落下的方向,反手就甩了过去。
刚刚到,小孩子就扑的一声落在上面了,溅起一片水花。
有惊无险,她欣慰地一笑,看看周围已然没有高地,她还得把孩子送走……她推着趴在救生圈上的小孩子刚游了一米。这时游过来一个村民,穿着救生衣,他一把抱住孩子,向肖竹秋表示感谢:“谢谢。”
然后,村民一眼认出是肖竹秋,不禁惊讶道:“你是朵家庄的秋儿?”
“嗯。”肖竹秋瞅了眼不远处的小船,告诉村民:“赶紧把你孩子带到小船上,马上走。”她又听到轰隆隆的水声。
看着村民离开,直至上了船,她才放心。
她喘了几口气,有些累了。
回头看了眼另一个方向,不远处,有两条小船接又走了不少村民,她心中欣慰不少,转身,她也向安全的地带游去。
刚转身,又一道雷鸣般的轰鸣,她朝身后一看,一座近十米高的洪锋刹时涌来,扑天盖地,更像一座密不透封的城墙,快速移动……她迅速疾游,但抵不过洪锋的速度。
此时的苏城也刚刚将救的孩子放上小船。
他一眼看到洪峰朝着那抹瘦小的身影涌来,脸色大惊,顾不得与战友打招呼,不由分说,就直接跳入水中,朝着肖竹秋游去。
又是一声巨大的咔嚓音,如雷霆滚滚。
巨浪涌来,像凶猛的野兽,所及之处,无不摧毁,那棵老槐树被洪峰瞬间辗压,槐树断裂,发出死去前的哀鸣,树轰然倒下,朝着肖竹秋就砸了过来。
“小心!”苏城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涛天巨浪中……
洪峰过后,一片寂静。
像是万物突然间被这只无情的野兽吞噬,一丝痕迹未留。
肖竹秋在洪水下面,一直憋气往上游,待来到水面,一波又一波水流冲击着她,她折腾了一夜,没有进食,已然没有多少力气。
突然,有人在水面上大喊:“苏城!”
脑袋轰然一响,似乎有座城一下子从心里坍塌。
她迅速抓住一根树根,抹了把脸上分不清的雨水,还是洪水,她循着喊声望去,似乎回想起刚才听到一声‘小心’。她感觉不好,迅速张望洪流水面。
又冷又饿,牙齿打颤,她已然累得筋皮力尽……
洪流依然凶猛,可是凶猛到水面,看不到任何人,除了那一道道战友们呼唤苏城名字的声音,能够让她清晰地感受到。
似乎是有人发现了她,将船划了过来:“小姑娘,赶紧上船。”他们继续催她,一边继续大喊苏城。
雨还在下,不过只是变成了蒙蒙的细雨,像情人的眼泪那样,细细呜咽。
“借我一个泳圈。”肖竹秋只是向他们借一个泳圈,她的眼睛还在注视着洪流滚滚的水面,却没有发现一丝生命的迹象。
心像是被什么突然截空似的,只留下残缺不全的不会呼吸的内脏。
看到肖竹秋坚决不上船,他们命令道:“刚才,我们排长就因为救人,而失去了生命,你不能这么执拗,你才多大?”
还有人继续将手扩成喇叭状,朝远处大喊:“苏城,排长,你在哪儿?”
“排长!”
“……”
“给不给!”肖竹秋抱着树根不撒手。
看到她脸上的坚决,有人伸手扔给她一个救生圈。
接到救生圈,她脑海里浮过苏城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折射了万千星斗,落入滚滚红尘……
肖竹秋的身体立时充满了力量,接过泳圈,问:“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在哪儿?”
“那边。”战友指指大槐树倒塌的地方:“好像,是过去救你,以为你不行,没想到你真命大……”
她眼窝一热,二话不说,再入潜入水中,朝着刚才大槐树下大奋力游去,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苏城,千万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