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灵韵听着就心动了,但还是有些犹疑,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
以邵家今日的局势,实在不好给人多增烦恼。
别人好心归好心,她不能不懂事。
严折霜已经决定下来了,说,
“这有什么,我也不愿明珠暗投白白蒙了尘而已。”
她说,
“而且我两个哥哥那般大的年纪还不娶亲,下了朝闲在府中找点事做也好。
你家这小哥儿又这般天资聪颖,想来他们也是十分愿意指点教导的。”
“这个……”
邵灵韵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严折霜已经定下来了。
“就这么办,灵韵,我挑个时间跟我爹说一说,定下来你就挑个日子带你侄儿来我家拜师。”
文人十分尊师重道,邵灵韵明白。
她感激不尽,
“多谢你替我解决这件心头大事,折霜,来日你新嫁,我一定给你添一份厚厚的妆,否则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她甚至开始盘算清点自己的小库房里有多少东西,能都拿出来全赠给严折霜的。
公府的确富贵,昔日长姐又深得圣宠,年年有重赐。
父母兄长嫂嫂、两个姐姐们,一贯都疼爱她,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一个人。
邵灵韵的小库房,其富贵程度也不可估量。
留严折霜和卫茯苓用了午饭,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她们俩便起身告辞了。
邵灵韵晚饭时,将郁哥儿要送去严府拜师的事跟韩氏说了。
韩氏喜不自胜,
“我在闺中就常听父亲推崇严大人的学问,又听说严大人的两位公子近几年一探花一状元,简直满门荣耀。
郁哥儿若真能得他家学问教导,那,那……”
邵灵韵说,
“嫂嫂,这下你可安心了?”
韩氏紧紧握住邵灵韵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阿灵,你是邵家的福星。”
去严府拜师求学这日,邵郁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等在明镜榭的门口。
邵灵韵知道他求学若渴,心里也欣慰,
她俯下身摸着邵郁的脸说,
“郁儿,去了严府也须日日警醒,不可偷懒,不可耍滑,要尊师重道,要懂礼貌,要讲道义……
万万不可任性胡来,知道吗?”
其实这些话,不嘱咐邵郁也已经做得十分好。
但他还是恭敬说,
“姑姑,郁儿都知道了,郁儿一定认真求学,不丢爹爹和祖父的脸,不丢娘和姑姑的脸。”
早饭韩氏和邵郁都是在明镜榭内吃的。
漱完口回去更了衣,韩氏便忙不迭再次殷切叮嘱起邵郁来,
“去了严府,也须像在家中这般日日勤奋好学,知道吗?咱们邵家来日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她摸着儿子的脸,恍惚间又看见了风雅清贵的亡夫。
“……将来,等你有了学问,考了功名,你祖父和你爹爹就不至于污名在身,不得昭雪。
便是你姑姑也能得你庇佑,再不会被人无端小瞧了去!”
邵郁说,
“娘,我都知道,我会的,我要给邵家重新挣功名,我要做大丈夫庇护娘和姑姑!我要为爹和祖父洗去污名!”
韩氏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携着儿子送到府门,韩氏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她将马车里的拜师礼又使唤人拿出来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跟邵灵韵说,
“我久病在身,咳疾未愈,不好去严府过了病气给郁哥儿的夫子,灵韵,你记得替我道罪。”
马车到了严府,严折霜出来迎。
她带着邵灵韵和邵郁先去拜见了严夫人。
严夫人虽然瞧着邵郁生的玉雪可爱,一副聪慧伶俐的模样。
也早听严折霜说了许多这孩子有多聪明好学,领悟能力强悍。
但还是跟邵灵韵说,
“府上清寒,比不得你们公府荣养,小公子恐吃不了这个苦,我担心……”
她说着不再言语,意思浅而易见。
邵灵韵说,
“夫人,请听郁哥儿一言。”
她摸了摸邵郁的头发,说,
“郁儿,你自己表个态,来日无论如何,可看你能不能吃得了这个苦?”
邵郁自小待人接物都有名师教导,只是近一年来才没人愿意担着是非教他。
不过,他骨子里的礼仪涵养已经是深刻进去的。
邵郁先是看了一眼邵灵韵,然后转向严夫人,他忽然跪下去,对严夫人深深一礼。
“求学之路,不算吃苦,邵郁之心,天地可鉴。”
严夫人看他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本就心里喜欢。
现在见他这么知礼懂事,小小年纪自成一体,更加心生爱怜。
又怜他身世,忙亲自扶起来说,
“好孩子,快起来,你严爷爷今日被陛下留在宫中议事去了。你两个叔叔倒是刚下朝,现下正在书房里和人谈事呢。
我叫人带你去见他们。”
女眷不好随意见外男,邵灵韵就将拜师礼奉给了严夫人。
等下人带着邵郁去严家书房拜完师回来,邵灵韵握住邵郁的手,又悉心安顿了一番。
她今日送邵郁来只带了一个书童。
书童年纪也不大,十三四岁的样子,是邵家的家生子,照顾邵郁自会尽心。
严夫人已经使唤人打扫了干净的院落出来给邵郁住。
严折霜领着他们去那院落,路上和邵灵韵闲话,
“……我大哥这人,也是被名声耽搁住了。他是建元十七年的探花郎,后来宫里的永懿公主不知怎么瞧中了他,缠着陛下死活要嫁。
陛下见我大哥生得还不错,学问也勉强,就问我爹的意思……我爹自然不愿,尚了公主仕途就齐断了。
……但他也不好明着拒绝皇家的亲事,就回家来问我大哥的意愿。”
严折霜说,
“谁知,我大哥一听,第二日就从百花楼里包了两个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日日去楼里听曲玩乐,整日闹着不回家了。”
她说着停下来,邵灵韵不禁也好笑。
这事她好像以前也听长姐提过一两次。
永懿公主是陛下爱女,陛下自然要为她择一个合心意的驸马。
不过那时邵灵韵还小,听了这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承想还有这样的内情。
“大齐律法官员虽然不得狎妓,不过我大哥也没真的去嫖。”
严折霜说,
“只是,他的花名算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