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亓政和摇摇头,“他们的生死只有研究员可以决定,研究员的地位在联邦很高,如果没有许可,就算是研究员死亡,他们的研究样本别人都做不了主。”
所以张德彪是想用这种办法保住当时已经被污染的他?
梦里的布袋人,会是他吗……
正发着愣,细密的黑色枝条被风吹扫过温宦颜的皮肤,质感……很像人的头发,他的视线移落在三人身旁粗黑的树干上。
“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围的树有点奇怪?”
温宦颜大概望了眼路两侧的其他树,这些黑树的高度并不统一,基本都在一米五到一米七左右,偶尔有几棵能有一米八多。
但树身的粗度所对应的高度应该远不止这些,有些不太协调。
他用手丈量起树干的粗细,刚好够容纳一个人身静静地直立,温宦颜随口猜测道:“会不会有人在树里面?”
不知何时围站过来的黎尚明质疑道:“树里面怎么会有人,你以为是污染物吗?”
黎尚明认为或许是进入污染区内,温宦颜的污染又加深了。
温宦颜用匕首撬割开黑树的皮干,一张灰白人脸突兀地从树身中显现出来,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皮肤粗糙,但没有腐坏,诡异地像是还在活着般富有弹性。
“你说对了少校,是污染物。”他的匕首继续上划,直到将整个人脑完整地剥露出,这些将近两米的发枝,都是从树内人的头皮上长出的人发。
“还……活着?”黎尚明胆大地伸手到人脸前试探起鼻息,“死的,没喘气。”
“少校,刚刚挨那么近,你就不怕他突然张嘴咬你?”介斯卫对先前被黎尚明突然的大吼惊吓到一事仍耿耿于怀,低声吐槽道:“真是个莽人。”
“你打嗝好了。”温宦颜注意到介斯卫刚刚那句话说的很完整,没有出现大嗝的“呃”声。
温宦颜没说时,介斯卫还没注意,他有些惊喜道:“是诶,可能是被刚才的乱枪声治好了。”
亓政和侧身观察着垂下的乌黑人发,“从头发的生长长度来看,里面的尸体死了有几年的时间,应该是镇子村民的一种殉葬方式。”
为了确定其它树内是否都是这样的情况,温宦颜走到旁边高度在一米六五左右的树干处,用匕首在大概头的位置轻轻凿掉树皮,露出一张年轻的女人脸,像是只有二十岁出头,学生模样,和温宦颜在学校见到的那些一样。
“看来都是。”
介斯卫跟着走来,“这个死亡时间在最近一年。”
“能看出死因吗?”温宦颜望着女学生温和清纯的脸,问询道。
介斯卫仔细倾前查看了会儿,摇摇头,“需要将尸体从树身中剖出静置几天后解剖才能查出具体原因,现在干扰因素太多,看不出。”
“但她应该不是病死的,病死的人身上有股特殊味道。”
温宦颜若有所思地收回注视女学生的视线,忽地眉头蹙起,“这些树里会有新尸吗?”他很怕张德彪也会出现在树里。
亓政和斟酌着回想中那百来棵黑树的画面,摇头,“基本上不会,我们刚刚经过的树发都是拖地的长度,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
“那么多树……”想到路边两侧那些树里面都是尸体,此刻那大团大团的黑仿佛更加鲜活起来,介斯卫不自在地缩了缩泛凉的脖颈,“感觉它们一路上都在看我们一样。”
“呵,出息,污染区里不就是这些东西吗?”黎尚明阴阳怪调地插话道,见温宦颜没有从树中取尸的打算,催促道:“看完了?那我们可以继续出发了?”
不等三人说话,黎尚明转身朝短暂休整的士兵们道:“继续前行,天黑前到镇子里的约定点和他们其他公会汇合。”
温宦颜盯看着树上那些格外柔顺的头发,莫名有种冲动想割下来一段。
但这样很怪。
温宦颜放弃了这个念头,跟上队伍。
“他们已经融长进身体里了。”亓政和偏头靠向温宦颜,示意他往队伍末那四人看去。
如果不是低头人还有脑袋露在外面,温宦颜会认为那只是四个普通的士兵。
“是快要死了……”温宦颜话到一半,视线瞬间被蔓延而来的白雾吞挡,笼罩过来的浓雾使他完全失去身边人的下落。
“温宦颜!亓政和!”介斯卫下意识按照刚才视线里最后的位置去抓温宦颜和亓政和,和黎尚明他们走散无所谓,但不能和他俩走散。
“往前面一直走,先走出雾区。”黎尚明朝身后大喊道,但他的身后哪还有什么人,只有层层叠叠的白雾。
从白雾出现的那刻起,为了辨别方向,温宦颜就停站在原地没动,但他的耳边不断出现有误的声音提醒,一会儿近在咫尺,一会儿远在尽头。
根本无法辨别其他人在哪里,就是说,这种雾或许不仅对方向位置有影响,甚至对声音的传递也存在误导,所以被困在里面的人只能凭感觉和迷雾周旋。
温宦颜将手伸进兜内的黄符握紧,亓政和说雾会将那东西送进来,意味着雾停后又会有人被低头人趴在身上。
他按照目前所站的方向直着往前行走,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两边都是树和废墙,只有这一条路。
没走多久,温宦颜脚下忽然踩绊到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看不清,只能完全蹲下身去查看。
一条血淋淋的腿肢横在他面前,还有半截保留在断腿外的军绿色防护服,是队伍里的人,但是光凭腿他无法分辨那是谁的。
温宦颜犹豫片刻,捡起往外渗血的残肢,“应该还有用吧……”
随着不断向前,温宦颜在碰到的尸体碎块越来越多,有些稀碎地连捡拾都拾不起来,不知道和他手中那个腿的主人是不是同一个。
雾稍微散得稀薄了些,隐约能看见些朦胧的人影。
温宦颜一打眼就看见前面那人是介斯卫,他左右两手中各抓着一根断裂的胳膊,静静怔立在原地,仰头看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