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坑洞被骤明的火光照亮，将洞内的环境显现了个大概。
周遭陡峭的岩壁颜色深红，湿腻黏滑，看起来像是某种肉质物般，肉壁上附着着白花花的油脂块，有节奏地微微内外耸动……
气味上也是，不像寻常阴深的坑洞，有股土腥气和潮湿味，而是股温热的发酵味，闻得用力点，甚至会能闻到像呕吐物般的味道。
“这里很像人类的腹腔。”温宦颜若有所思地看向四周的壁腔，“也是个污染物吗？
“嗯，和垃圾填埋场的肺物一样，虽然稍微大型，但不会发起自主攻击的污染物。”张德彪低头睨了眼腿上黏抓着他的死婴们，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腿。
榴弹的爆炸并不能使婴孩们完全消散，却让它们略微安静了些，不然成千上万的低喃婴语和吵闹的哭啼声很容易让人崩溃，和精神污染一样。
只是它们好像有些过分亲近他，褶皱的皮肤蹭抱着他的身体，口中含糊不清地发出类似于ba和pa之间的短促音节。
不过还好没黏着温宦颜，这东西和人待久了，不太好。
张德彪的手上轻轻抹擦着刚刚不小心弄到温宦颜颈上的血迹，“人类的尸体对于自然环境来说，也是有污染性的，而且这种污染影响会持续很长的一段时间。”
“尸体在腐化时会产生有害物质，影响土壤，甚至会在雨水淋溶的作用下进入地下水，污染地表及地下水体。”
说到这儿，他不由轻笑着挑了挑眉，幸灾乐祸地说道：“如果是这样，这里的婴尸堆积多年，甚至是在污染爆发前的数十数百年前就一直存在，不排除镇子里的人一直在饮用婴尸水的可能。”
温宦颜缓了缓腹内轻微传来的呕意，“尸水……？”
“不过也算他们作茧自缚，可惜那点水污染不足以让他们变成污染物，所以这些镇民本质上还是人类。”人类需要受到联邦的法律保护，不能随意屠杀。
但擦着擦着张德彪感觉不太对，因为他手指上的划口还在渗血，反而越擦越脏，连温宦颜原本干净的小脸上都沾蹭到了血。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弄了你满身血……”倒是不难看，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性感，莫名勾着他想亲近。
更重要的是，温宦颜身体上的这些血都是他的。
但温宦颜应该不喜欢他的血，上次……
张德彪眸光黯淡了些，犹豫中放下了手，哄和道：“可能要麻烦你自己擦一下……”
温宦颜没太在意，他担忧地盯看着张德彪手上的伤，“你的防护服破了。”
温宦颜想把自己的防护服给张德彪穿，但他不太清楚拟态后的防护服是怎么脱的，找了几下，没找到可以解开开口的卡扣。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扯着布衣往上拽，大概脱了这件拟态后的布衣，防护服就会被脱下来。
“什么防护服……破了？”张德彪不明所以地盯着温宦颜摸索防护服的举动。
直到被带起的衣下露出截腰腹，皮肤白皙透着轻红，肌肉精实，张德彪的瞳孔隐隐失颤，愣神了片刻。
温宦颜是要把防护服给他？
衣服被温宦颜继续往上脱拽着，张德彪的视线立马仓促地偏向别处，囫囵地吞咽着喉，手指胡乱抹了把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我用不到防护服。”他伸手压拽下温宦颜的衣衫，手指意外地触碰到他柔软的皮肤，仿佛一股电流从指间流入心脏，短瞬地电击了下。
张德彪抽回手，手掌压挡在鼻腔下处，喘息变得有些粗重沉缓，他解释道：“我的异能……除了精神污染，其他的污染都可以削弱，或者防止侵入重要部位，造成过大的伤害。”
防止侵入污染？
温宦颜瞬间想起那时他拿刀对着张德彪，张德彪说有办法救他，给他喂血的事情，“所以在民居的时候，你喂我血是因为……这个？”
“嗯，只是我不该那么早放手，应该再多喂点血给你。”张德彪有些心疼地低头望着温宦颜，“你那时……应该很难受吧，霉菌的侵略性很强，会慢慢盘踞主要器官，同时消耗掉你的呼吸系统……”
如果他那时在温宦颜身边就好了，但他当时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不然可能会滑稽地抱着温宦颜的大腿，软磨硬泡地求他再亲会儿～
也不知道温宦颜后来是躲在哪里，自己孤零零承受霉菌异变污染的，张德彪在意识恢复的第一时间就回到惠和民居找温宦颜，但他已经离开了。
温宦颜没太听见张德彪后面的话，只记得他说多喂点……
在温宦颜记忆里那时张德彪不仅在给他喂血，身上被那群人蝶口器穿透造成的伤口也一直在流着血。
他那个时候失血很严重……再喂可能会死，甚至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好，整个人一脸的死色。
如果不是他能触碰到张德彪温热的身体，或许会认为这是他的鬼魂。
更严重的是，当时他差点就举刀杀掉了张德彪。
温宦颜深吸口气，有些情绪不稳地问询着张德彪，“张德彪，你要我做生物样本前，我的防护服就已经破损被霉菌渗进污染，为什么不说？”
但即使不用张德彪回答，他貌似也能猜出些七七八八，那时他们都在黑市的直播镜头中，“所以是……不能说？”
“嗯，不能说。”张德彪紧张地吞着发紧的喉咙，温宦颜果然还是生气的。
他将语声放得极地极柔，“即使是非政府管理性质的黑市，联邦政府也可以对其进行查管，那些视频中出现的特别话语，都会被记录下来，供事后核对。”
“联邦对活人的生物样本选择很苛刻，如果真的发现这类研究员妄图掩盖被污染者的谋私情况，你会被他们直接带走，我一个低级研究员，保不了你。”
张德彪不由拈动起指间的划痕，被带走后会发生什么，他完全不敢想，可能会交给其他的研究员，解剖、生物提取，进行新的实验……
或是干脆放弃，被执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