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这些东西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也万万不会让给你！”
沈乔贞盯着阮姨娘，目光沉沉：“姨娘不懂得，嫡庶尊卑的道理吗？”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
阮姨娘曾扼住沉香的脖子，也像这样讥笑着问她：“妹妹见了我却不磕头，是因为不懂尊卑的道理吗？”
阮姨娘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见大小姐前几句话平淡如水，还以为她跟从前一样好欺负，如今才咂摸出味来，梗着脖子不肯说话了。
“姨娘，咱们走吧。”沈乔薇瞬间红了眼眶，明明无人对她说一句重话，她却像是受了千般委屈的样子，“既然大小姐在这里，我们照理是应该避开的。姐姐放心，妹妹不会不知死活地与姐姐争什么。”
在场的人面色各异，有人听了嗤之以鼻，有人却对这对母女生出几分怜惜。
“我看谁敢走！”
来人的语气嚣张至极，众人回头望去，锦衣华服的少女在一众丫鬟侍卫的簇拥下走来，姿态高雅，耀眼夺目。
掌柜带头高呼行礼：“拜见八公主殿下！”
店里的客人们这才如梦初醒，纷纷跟着行礼跪拜。
“行了行了。”殷瑛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先前在干什么就继续，不必在意我。”
话虽如此，看热闹的人群久久不散。
殷瑛也不去管她们，转头问掌柜的：“如果我没猜错，檀木盒里应该是为本公主留的饰物吧？”
掌柜连连点头：“正是在新制成的饰品中，为公主挑选的最好的货物。方才沈二小姐觉得盒中的饰品独具匠心，想要打开盒子仔细欣赏一番，但小的哪里敢呀！故而言语之间惹得姨娘与二小姐不快，是小的过错。”
“哦？”殷瑛语调微扬，“打开看看。”
丫鬟绿穗接过伙计手中的盒子，用素帕包裹着铜扣打开。
耳坠，金镯和玉镯重新展露于众人眼前，阮姨娘和沈乔薇见了喜欢得不得了，心想怪不得沈乔贞这么护着。
但大小姐护着又怎样，这原来竟是八公主的东西！
她们得不到，难道她沈乔贞便能拿到手吗？
殷瑛漫不经心地瞥过一眼就收回目光：“我还当是什么值得她们争来争去的，也就那样吧。”
她问身侧的人：“你有喜欢的吗？”
沈乔贞指着玉镯大方道：“如若公主肯割爱，可否让我买下这玉镯？”
“什么买不买的，见外了。”
公主从盒子里拿起玉镯，不由分说地塞进沈乔贞手里：“送你了。”
玉镯握在手中，温暖润泽。
既然八公主送了，她就要呗。
谁会跟天降之财过不去呢？
沈乔贞笑眯眯道：“谢过公主！”
殷瑛心念一动，又将目标锁定在另一边的姨娘和沈二小姐身上。
三哥好不容易老树开花，敢惹他看上的人？
哼，先看看本公主答不答应！
她状似摆出一碗水端平的样子，亲切地向沈乔薇偏过头，问出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话：“你有喜欢的吗？”
沈乔薇想，大小姐近日跟随夫人出入各种场合，认识八公主无可厚非。
但自己与公主毫无交集，为何公主会突然向她示好？
迟疑中，沈乔薇还未来得及开口，阮姨娘却先急了，公主想随意赏赐些东西给贵女以示天家气度，为什么女儿看着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大小姐都讨赏得了个玉镯，她怎么就不知道开口？
真是急死她了！
于是越过女儿满脸讨好道：“回公主，薇儿甚是中意那只翡翠缠金手镯。”
“行啊。”殷瑛笑了。
她用涂着鲜红丹蔻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起手镯，剩余三根手指慵懒地翘在半空，像是不想沾染了金器的俗味。
对沈乔薇吐气若兰道：
“接好了哦。”
话虽如此，公主的手臂却是没怎么动，只把镯子拿到木盒外，便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是故意的。
镯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乔薇下意识就要去捡。
殷瑛使了个眼色，跟在身边的绿穗便抬起青色织锦的绣花鞋狠狠踩了下去。
绿穗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只一脚，金镯就被踩得变了形，上边缠绕的镂空金线更是被压得扁平，只剩下两侧的翡翠圭然不动。
“呀！你怎么没接住呢？”殷瑛掩嘴惊呼。
少女挑眉，面带不快道：“金镯掉到地上摔坏了，本公主还怎么要？”
阮姨娘傻眼了：“这…这明明是公主自己…”
“姨娘！”沈乔薇红着眼眶，扬声制止。
她比姨娘头脑清楚些，知道此时指责公主无疑是死路一条，八公主碾死她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遂咬了咬唇，低声下气道：“是乔薇的错，我没接住。但既然是公主赐予的，即便是坏了，乔薇也会拿回家中好好珍藏起来。”
“谁说我要送给你？”殷瑛不解地望着她，“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幻听了？”
沈乔薇把头低得更低，从喉咙里挤出来几个字：“公主…没说。”
“公主想要如何？”
殷瑛听到这里勾唇一笑，她早就想好了。
遂挥手召掌柜的上前：“这只镯子多少两？弄坏东西赔钱，天经地义吧。”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便明白了自己该怎么说。
张口道：“这镯子天上地下只此一只，上头的翡翠更是异邦之物，乃稀世之宝。本店售价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可以买一座两进两出的大宅院了。
这分明就是漫天要价！
可她，不能不给。
沈乔薇偏头：“姨娘，你带着一千两吗？”
阮姨娘被吓坏了，哆哆嗦嗦地从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我全部的现银都在这儿了，只有八百两。”
此时沈乔贞已经看呆了。
一套主仆配合，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竟硬生生坑了这白莲花母女俩好几百两银子。
真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
估摸着八公主从小耳濡目染，这点小伎俩在她眼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母女俩已经被她整治得差不多了，殷瑛觉得没趣，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差钱。
于是懒懒地问：“乔贞，你以为呢？”
沈乔贞精神一振。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