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上海。

是一片群雄逐鹿的猎场。

买办商人、官绅豪强、西洋列强等势力，盘根错节。

数月前，李洪荒带领的淮军为了在长江下游夹击太平天国。也已经进驻上海。

这里繁荣、热闹、魔幻。

李洪荒提前知晓了，鸡昂即将抵达上海的消息。

在江边安排了迎接的队伍。

他身后站着一群上海的官员显贵。在他左侧的一个妙龄少女十分显眼，不是别人。

正是胡雪颜。

鸡昂下船后，李洪荒便迎了上来。

他满面春风地说道：“恭王爷，已经提前跟我来信了。我知道徐将军大驾光临，特地赶来接风！”

鸡昂回道：“谢谢，少荃兄！”

他接着问道：“听说你绕道衡州而来，弟妹呢？”

老罗忙在李洪荒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洪荒脸色一变。

忙对身后说道：“徐将军旅途劳累，今晚的舞会就不参加了。罗将军，代为出席！”

后边一阵嘁嘁喳喳。

李洪荒对胡雪颜说道：“你先去安排徐将军住下。你的事，明天再议！”

胡雪颜见鸡昂气色不对，知道有大事发生。

便不再寒暄。

径直走向鸡昂。

带领着一队人马向礼查饭店方向走去。

鸡昂轻声道：“有劳，胡掌柜了。”

胡雪颜只是微微一笑。

鸡昂住在了四楼靠窗的一间套房。拉开窗帘就是黄浦江畔。

胡雪颜见众人都下去了。

给鸡昂倒上了一杯咖啡。

胡雪颜在对面坐下并不说话，仿佛在等着鸡昂开口。

两人就这样坐着，反而没有一丝尴尬。

鸡昂喝了一口咖啡。

问道：“这是什么？怎么有些苦？”

“这是西洋人喝的咖啡，就像我们的茶一样。是一种常见的饮料。”

胡雪颜接着说道：“还有苦味吗？”

“没有了，反而有股浓香。”

“心里还苦吗？眉头皱了半天了。”

鸡昂说道：“今天失礼了。前几日爱妻舷歌不幸去世了！”

胡雪颜身体一震。

她说道：“徐将军，是我唐突了。果真是红颜薄命，太可惜了。我虽然与夫人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相见恨晚。”

“徐将军，请节哀，你休息一下吧。”

说罢，就准备起身告辞。

鸡昂感觉有某种东西压在心里，不吐不快。

他说道：“天色还早，陪我聊会儿吧！”

胡雪颜有一丝尽在掌握的神情稍纵而逝。

“胡掌柜，你说追求志向功业重要还是陪伴亲人重要？”

鸡昂不明白自已为什么会和胡雪颜交流这么个人的问题。

但是，问了就是问了。

胡雪颜挠了挠头。

随后，她一脸诚恳地回道：“这个我也很难回答。但是，我知道每个人都是有使命的。”

“比如我，父亲将天和号交给了我。我就有把它做的越来越好的责任。坦白地说，无论是运送军粮也好，还是出洋购买武器也好，这些是一个女孩应该做的吗？但是，我也做了。我觉着这是我的使命。”

“徐将军，我认为你有你的使命。失去爱妻固然万分悲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毕竟，我们是…朋友！”

鸡昂心里突然宽慰了几分。

他没想到理解他，支持他的不过是个仅见过几面的女孩儿。

“李将军，说你的事情明日再议。不知是何事？”

胡雪颜一派云淡风轻。

“不过是江南厂和弗雷德先生合作的事情。这个我们还是回头再谈吧！”

鸡昂说道：“不用！我们现在就可以谈一谈。恭王爷，给了我江南厂的全权。”

胡雪颜道：“这样吧，明天我带弗雷德先生来拜访你。到时，你们面谈如何？”

“可以！”

“我再给你倒一杯咖啡吧！”

鸡昂心想，我何尝不知道胡雪颜是为了拉近与自已的关系，才和他倾诉衷肠。

但是，他也明白要操办洋务一定不能只依靠英国人的力量。德国人现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胡雪颜是最好的牵线人。

因此，他与胡雪颜既是知已的关系，同时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要想做成大事，没有非此即彼，没有非黑即白。

次日一早，李洪荒就来到了鸡昂的住处。

两人一起用完早饭后，一起向淮军的驻地赶去。

站在军营门口。

李洪荒向内指去，说道：“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鸡昂答道：“和江字营的规制有些相似。不过，另有少荃兄的别出心裁！”

“你别恭维我了，还是曾帅筹划深远！他已经在安庆创办了安庆内军械所，现在实力不容小觑！”

鸡昂说道：“咱们怎么能和曾帅，相比呢？不过是勉强完成恭王爷的任务罢了。”

李洪荒笑道：“你现在说话是越发圆滑了。这可不像原来的你了！”

鸡昂有些无奈地说道：“在那皇后和恭王爷身边办差马虎不得！我也是后知后觉。江南厂的事还得多仰仗少荃兄！”

“别在这里逛了，我带你去看看江南厂的选址。当然，这事还是得你来定！”

鸡昂谦虚道：“少荃兄的慧眼错不了。也不是我来定，我肯定要请示恭王爷的意思。”

随后，二人又在江滩上筹划了许久。

“我认为此处可行。荒滩面积广大，既不影响渔民的生计，又交通便利，方便沿江运输。少荃兄，功劳不小！”

说话间，一个英国军械商人前来求见。

那英国佬上来就开门见山地说他是额尔金爵士的朋友，也是恭王爷的朋友。

一副非他不可的嚣张模样，颇有几分战胜者姿态。

徐李二人，都对他有些厌恶。只是接受了他之前和恭王爷谈定的合作事宜。其它进一步合作的要求，被二人搪塞了过去。

李洪荒对那人说：“昨天陪你跳舞的那个法国夫人，回去可是和他丈夫吵架了呢。我劝了半夜！”

那人哈哈大笑，一副恶心的嘴脸。

他说着蹩脚的中文，“可惜没有中国的姑娘陪我跳舞，她们都是小脚！”

这时，带着弗雷德先生过来的胡雪颜，听到了他的话。

用英文回怼道：“先生，你也该减减肥了，小心回国后，没有英国的淑女愿意和你跳舞了。你还得专程到法兰西不成？”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中国姑娘英语如此流利。

他厚着脸皮说道：“这位优雅的中国女士，下次能邀请你陪我跳一支舞吗？”

一旁的弗雷德先生，说道：“英国人真是不要脸，什么便宜都想占。胡小姐，是我的舞伴！你要和我来一场，骑士的公平决斗吗？”

弗雷德先生已经把手放到了火枪之上。

那个英国佬瞬间秒怂。

识趣地告辞了！

李洪荒哈哈大笑道：“弗雷德先生，别来无恙。你脾气还是这样火爆。这位是我和你提起的徐将军！”

随后，鸡昂和弗雷德谈了一些关于进口克虏伯炮。和在江南厂生产大炮的事情。

他答应派洋监工来指导建造大炮生产线，价格方面却不肯让步。

两人虽是相谈甚欢。

但是鸡昂却高兴不起来。

胡雪颜在一旁推了推鸡昂，在他耳边调笑道：“你还是要在那个女人身上想办法。”

“不要开这种玩笑。”

胡雪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也是女人，美男计可不是什么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