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第二天早上,水书记直到十一点钟才来大队部。
她把文章拿给水书记看。
水书记看完之后,就说,“这文章是谁写的?比潘副书记的文章写得还要好。”
罗秀清卖着关子说,“这你就莫要问了,反正是我找别人写的。”
水书记对她说,“这下不用担心了。这个先进集体就是我哩茶山九队的了。”
因为马上要吃午饭了,罗秀清说,“我吃过午饭就去公社送稿。”
水书记把稿件给了罗秀清,说,“你赶紧送去吧,本来,公社说最晚昨天下午就要交稿。”罗秀清说,“晓得了。”便把稿子放在了书包里。
吃过午饭。罗秀清把广播一关,就出了门。
她沿着茶山后面的山间小路一口气走到了关山之上。
从供销社旁边的小饭馆走过时,她还特意地在门前停了一下,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这时,刚好那个开票的中年男人看到了她,就朝着她笑了笑说,“吃咸鱼米饭呦。”
她摇了摇头说,“不吃,好贵呦。”说着,便朝着公社那边走去。
来到公社,她进到了广播室,见白翎正坐在里屋喝茶,就对她说,“文章写好了,跟我一起去潘副书记那里。”
白翎说,“要去你去,我不想去。”
罗秀清就拉着她的胳膊,拖着她,说,“走,你陪我一起去。”
白翎没得办法,就跟着她一起去了潘副书记的屋里。
潘副书记正在看《湖南日报》,见她们两人来了,就好高兴,说,“你们两位漂亮妹子好像姐妹俩,要是在旧社会,我就要把你们俩都给娶过来,给我们作夫人。”
白翎就说,“你想的极好,要是那时,只怕你连我们中的一个人都娶不到。”
罗秀清把稿子从书包里取出来,递给潘副书记,说,“先还你的稿子,还有你要的文章也写好了,你看行不行。”
潘副书记把老花镜戴上,坐在桌前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就问,“这文章是谁写的?”
罗秀清说,“是我写的。”
潘副书记把她看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说,“如何是你写的,你写的文章,我都看过好多次了,写一些计划总结还凑合,写这样的文章,你只怕连个门道还搞不清呢。”
罗秀清就问,“你说这文章写得如何?”
潘副书记感慨地说,“这文章真是写得好,比我的文章都写得好。只怕是请县里的人写出来的。”
罗秀清说,“那你就说错了,这人还真不是县里的人,他就是咱们红花公社的人。”
潘副书记还是摇着头,说,“我敢说写文章,红花公社就没得人比得过我。可是这文章真是比我写得好。”
罗秀清说,“这人不晓得你是不是认得,但你肯定见过。”
潘副书记说,“我见过的人多了,可是,才认得几个?”
白翎听着潘副书记说这话,就把那篇文章要过来也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就说,“是写得蛮好。看来咱们红花公社还真是卧虎藏龙大有人才。”
然后也问,“秀妹子,这到底是请谁写的?”
罗秀清说,“那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人家不让我说。”
潘副书记对白翎说,“白妹子,这篇稿子过几天要送到县里,你先拿去在广播里多广播几次,莫要搞丢了。”说着,把稿子给了白翎。
白翎就说,“可是,这稿子就没得署名,算是谁写的?”
潘副书记说,“你就说是茶山大队的就行了。”
白翎说,“要得。”
罗秀清问潘副书记,“向阳大队的文章交了没?”
潘副书记说,“他们的文章昨天下午就交来了。”说着,把办公桌上的一篇文章递给了她。
她把那文章随便看了一两页,觉得这文章写得差远了,就说,“这文章是谁写的?”
潘副书记说,“好像是他们的大队会计写的。大队会计算账还行,可是,写文章就真是差得远了。”
罗秀清说,“这样说那个先进集体就是我们茶山九队的了?”
潘副书记说,“那是的。”
罗秀清和白翎离开了潘副书记的屋里,回到了广播站。
白翎就对罗秀清说,“这文章到底是谁写的?”
罗秀清说,“人家不让我说名字,所以,水书记问我,我都没得说。我只对你一人说,就是那位知青伢子陈杰写的。”
白翎一听,“呜呼”地惊叫一声,说,“他能写出这样的文章?那简直就是天才。潘副书记可是写了一辈子文章,他陈杰也不过才高中毕业不久,天天在田里劳动,何时写过文章?他如何能写出这样的好文章?”
见白翎还是不相信,罗秀清就说,“真是他写的,如果我骗你,你就把我的脑袋砍了。”
白翎说,“你就是说谎,我也不可能把你的脑袋砍了。那我不是要坐牢,就是要给你赔命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要不,就是他找别人帮你写的。”
罗秀清说,“这文章确实是他写的,不过,让他哥哥的朋友帮忙修改了一下。”
白翎给她倒了杯白糖水,两人就坐在屋里闲聊起来。
罗秀清对白翎说,“公社茶场的黄书记昨天又跑到大队部找水书记,要水书记帮着做陈杰的思想工作,要陈杰快快地回到公社茶场。可是,陈杰说就是黄书记用八人大轿抬他,他都不会再回茶场。”
白翎说,“还是让他莫要回茶场。茶场有么子好?我听孔秋雁说在公社茶场整天吃着有沙子的碎米饭,喝着盐水汤,天还没得亮就被黄书记吹哨子叫了起来,到了天黑才收工回屋。简直比我哩农村人都不如。”
罗秀清问,“你何时见到了孔秋雁?”
白翎说,“前些天她来供销社买东西,路过我这里,在我这里坐了一会。我还跟她说过陈杰的事。她说别的下队知青都哭着喊着要回茶场,可只有李金生和陈杰两人没得回茶场。我还对她说你不是和陈杰关系蛮好,为何不去看望他。”
“她说陈杰下队是临时的,他的好多东西都还在茶场放着,本以为他会很快回来,却不晓得为何他不肯回来。我对她说了陈杰下队的原因,她说她晓得。”
罗秀清就问,“你如何晓得孔秋雁喜欢陈杰?”
白翎说,“我听和她住在同一宿舍的黄宝凤说的。她说莫看好几个知青都整天围在她的身边,她实际上最喜欢的还是陈杰。还说孔秋雁家过去跟陈杰家住在一起,她妈妈好喜欢陈杰。”
听着这话,罗秀清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因为她觉得跟孔秋雁相比,自己不但不占优势,还差得蛮多。
罗秀清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她继续问道,“那为何就没得见孔秋雁来看望过他?”
白翎说,“我问过她,她说她还在等着陈杰回茶场。可她搞不清白陈杰为何不肯回茶场。”
但是,这个问题罗秀清倒是晓得。
她对白翎说,“可是,他说他绝不会再回茶场。”
白翎朝着罗秀清看了一眼,说,“会不会是因为陈杰喜欢上你了?不想离开你?”
罗秀清说,“不可能,人家孔秋雁不比我好得多。要是我和孔秋雁让他选,他肯定会选择孔秋雁。”
白翎则说,“那也不见的,孔秋雁除了是知青,别的地方她还不一定能比得过你。”
她晓得跟孔秋雁相比,她更年轻,更漂亮,更招人喜欢,但她的身份和她的前程不如孔秋雁。
孔秋雁再过上两三年就会招工出了农村,可她也许一辈子都是农民的身份,即使她以后嫁给有工作的人,进到了县城,但户口依然还是农村户口。
她哪怕所有的方面都比孔秋雁好,可是,就在这一点上比不过人家,就等于满盘皆输。
就跟在学校里,你别的方面都好,就是学习不好,那你还是不好。
看着时间已经三点多了,罗秀清开始往回赶。
本来,她是高高兴兴来给公社送稿子,可是,没想到一说起了孔秋雁,就把她的心情搞坏了。
她晓得孔秋雁是茶场知青里最有魅力和最有风采的妹子。
而陈杰却是男知青里最优秀的伢子。
在那次文艺演出时,她就发现他们两人蛮相配。
她还听陈杰说过他们是铁路工程处单位,属于流动单位,单位的男女职工都只能找他们内部的职工,一般不会在当地找对象。
这已经确定了陈杰不可能跟她走在一起。
这样一想,她的心情就更加低沉了。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过去,她一直无忧无虑,一天到晚快快乐乐,可是,自从陈杰下队之后,竟给她带来了这么多的烦恼。
明明晓得陈杰不可能跟自己有什么恋情,可是,她还是要把他跟自己在心里捆绑在一起,纠缠在一起。
这不是在自寻烦恼,自讨苦吃?
可是,让她抛弃掉这些,让自己彻底地从这种忧烦中解放出来,她似乎又不情愿不舍得,觉得没有陈杰的生活是一种没有意义的生活。
罗秀清迎着清凉的江风走过江堤,拐过柳湾,回到了茶山大队部。
她一进到大队部大院,见有辆自行车停在自己的门前,晓得这是乡下邮递员张金瑞来了。
张金瑞是清河邮电所的邮递员,每三天到红花公社送一次信,也会来茶山大队部。
他会把整个茶山大队的信件送到广播室,再由罗秀清通过广播通知收信人领取。
因为广播室有电话,即使罗秀清离开广播室出外办事,房门也不能关着。
因为随时会有公社打来的电话,或是水书记有事要给公社打电话。
张金瑞这人有二十二三岁,个头不高,人也不胖,模样也不差,就是眼睛眨巴眨巴的,让人觉得有些鬼精鬼精。
他吃过早饭之后,就从清河骑车子给红花公社送信件和邮件,从红花公社到关山大队,实验大队,坪塘大队和再到向阳大队,来到茶山大队部时也就到了下午的四点来钟。
他通常会在这里耽搁上一小会,然后再从茶山这边骑车一个来小时返回清河邮电所。
他见罗秀清人长得清纯漂亮,聪明灵秀,就纠缠里罗秀清给他做妹子。
罗秀清就不喜欢他,但又不好得罪他,所以,就有些不太理睬他。
可这人脸皮厚,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油皮劲头。
他来到这里,没别的地方去,就喜欢找个借口在广播室里多待上一会,好找机会对她讨好或是殷勤地表现一番。
本来,她的心情就不好,一进门就见他拿着自己的杯子在喝水,便上前一把夺过杯子,恼怒着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自觉,老是拿别人的杯子喝水?懂不懂得讲究卫生?”
张金瑞厚着脸皮说,“用你的杯子喝水说明我喜欢你,别人的杯子我还不用呢。”
罗秀清骂道,“你莫蠢得跟猪一样,你以为你是谁?谁让你喜欢了?我这里你以后莫要再来。”
张金瑞并不生气,说,“生么子气哟,下次我给你买个新杯子。”
罗秀清没个好脸色地说,“谁要你的杯子?”
张金瑞见罗秀清真地生气了,用讨好的口气对罗秀清说,“莫要生气,我以后不用你的杯子喝水了。”
罗秀清依然恼怒地说,“我最讨厌别人用我的杯子喝水,不但不卫生,还会传播疾病。”
说着,便把那个杯子丢给张金瑞,说,“这杯子给你,我不要了。”
张金瑞接过杯子,说,“那好,我把这杯子放在这里以后用,我再给你买个新的。”说着,便往杯子里倒开水。
罗秀清告诫着说,“你赶快把杯子拿走,要不,我把杯子扔掉。”
张金瑞恳求着说,“你莫要生气,只要你给我做妹子,我保证一切都听你的,你如何说我就如何做。”
罗秀清说,“这事以后再说,你快走,我还有事要做。”
可张金瑞却说,“你不答应,我就是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