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恋(长篇小说)张宝同 2024.2.12
张金瑞就是这种油皮杂筋的人,喜欢在罗秀清面前胡闹。
因为他是清河镇的邮递员,三天两头要来送信和收信,有时还要麻烦他往别的地方捎带东西,所以,罗秀清一般都不会得罪他,更不会跟他撕破脸皮。
她见张金瑞在耍赖,就说,“你不走,我走。”说着,便出了门。
出了大队部,她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到江堤上转了一圈。
她就搞不清为什么有的人让人喜爱,有的人让人嫌烦?
她觉得这和一个人的认知有关,和一个人的人品有关,和一个人的习气有关。
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晓得自己在别人心目的印象和位子,所以,他们不会去打扰和麻烦别人,更不会无理取闹和随意放肆。
而一个缺乏认知,自以为是的人,根本就不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即使在别人讨厌他时,还要自作多情自我作贱。
张金瑞就是这种让人讨厌和嫌烦的人。
她在江堤上转了一圈,觉得张金瑞已经离开了,便慢慢地朝回走着。
可是,等她进到大院里,就见那辆自行车还停放在广播室门前。
她只好站在南杂店的柜台旁跟刘姐闲聊。
刘姐对她说起了陈杰,“不晓得城里的伢子都吃了么子好东西,人就是长得好帅气好心疼。莫说你们年轻妹子看了喜欢,就连我都看了也好喜欢。”
罗秀清说,“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吃着同样的大米和蔬菜。我们农村人也吃着同样一亩田里产的粮食,有的妹子长得好水灵,有的妹子就长得好粗糙。这和基因有关系,和吃的没得关系。”
刘姐开始从侧面提醒着罗秀清说,“陈杰这伢子是有蛮好,只怕是哪天招工一走,再也回不来了。”
罗秀清当然明白刘姐的意思,就解释着说,“他一人在这里没得认识的人,只认得我和黄耀辉,所以,晚上没得事情,就来找我和黄耀辉来聊天。其实,我们只是朋友。”
刘姐说,“像你们这样,虽然是朋友,到哪天他一离开,也会让你心里疼上好久好久。”
罗秀清叹了口气,说,“那也是没得办法。人生在世,聚散离合,生死别离,在所难免。莫说朋友之间,就是母女和姐妹之间,不都会有这么一天?”
刘姐也感叹着说,“人生在世就好怪,你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半天,却也得不到,好让人悲哀。可是,没得这个人,你又觉得生活中没得一点感情的波澜起伏,也没得意思。”
罗秀清就感慨不止地说,“这就是人生的喜怒与哀乐。人没得喜和乐,也就没得悲和愁。老天不会只把喜乐给你,不给你悲愁。”
刘姐说,“可是,有人日子过得好,有人日子就过得苦。这种事就说不清白。”
这时,水书记从屋里出来了,走到广播门前朝屋里看了看,就走了过来,对罗秀清说,“你屋里怎么躺着一个人?”
其实他晓得是张金瑞,因为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前。
罗秀清说,“是张金瑞,这人好死赖,我赶他走,他硬是不走,搞得我没得一点办法。”
水书记把脸一沉,说,“让他快快离开,莫让他这只死老鼠把我哩大队部搞得乌烟瘴气。”
罗秀清只好回到屋里,还没进门,就对张金瑞喊道,“起来,莫装死狗,水书记见你躺在我的床上,把我训了一通。”
张金瑞一听这话,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对罗秀清说,“那你就答应我好了?”
罗秀清说,“答应你么子?”
张金瑞说,“给我做妹子。”然后又说,“只要你不答应,我就天天躺在你的床上。”
罗秀清真是要崩溃要发疯了,对着他大声喊道,“我已经有了对象,你让我如何答应你?”
她对他实在是没得办法了,就说出了这种话。
张金瑞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你有对象了?”
可是,他把罗秀清看了好一会,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说道,“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根本就没得对象。”
罗秀清说,“你不信,我把他叫来,让你看。”说着,气冲冲地出了门。
罗秀清本想把陈杰叫来应付一下,让张金瑞晓得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好让他从此死了这条心,断了这条念,以后不要再来骚扰她纠缠她了。
可是,她来到九队的路边,举目四望,却没见到陈杰。
倒是队长黄爹刚好从路边走过,见她站在小路旁朝着田间望着,就说,“陈杰没在田里,他跟春生去山边种黄豆了。”
罗秀清对黄爹说,“我不找陈杰,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没找到陈杰,她在小路上慢慢地闲转,不想回去再见到张金瑞。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她顺着堤坝朝着江边走去,好让烦躁的心情消散一下。
她走到江边,又从江边回到了村口。
这时,有人跑过来对她说,“秀妹子,陈杰与张金瑞在大队部门前打了起来。”
罗秀清一听,大吃一惊,心想他俩怎么会打了起来?再说张金瑞都二十出头了,陈杰才只有十七八岁,打起架来,陈杰肯定是要吃亏的。
这样想着,她便快步地朝着大队部跑去。
等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大队部门前,见陈杰把张金瑞压在身下,揪着他的耳朵,警告着说,“告诉你,秀妹子是我的妹子,你要是再敢骚扰她,调戏她,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再也来不到这里。”
张金瑞嘴巴还蛮硬,说,“我又没得骚扰她,调戏她。我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
陈杰口气强硬地说,“以后连玩笑都不许开。”
张金瑞说,“她既然开不起玩笑,我以后就不跟她开玩笑。”
罗秀清本来只想拉陈杰过来让张金瑞看一下,哪会想到他们两人打了起来。
打架的事一旦让领导晓得了,就会受到严肃批评,而且,还会把她牵扯进来,会在整个茶山大队甚至是在红花公社造成不良影响。
她赶忙跑到跟前,一边用力拉起陈杰,一边十分生气地说,“我的事,不要你来管。”
可陈杰却撑着劲说,“你是我的妹子,他欺负你,我能不管?”
罗秀清不听陈杰说,一下把陈杰推开,埋怨着说,“有么子事,你不会与他讲理?”
陈杰被罗秀清一拉,见张金瑞已经服软,就起了身,但他指着张金瑞说,“这种人脸皮厚骨头软,你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晓得关老爷嘴边有几根胡子。”
张金瑞从地上爬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扶起倒地的单车,把邮包重新整理了一下,朝着陈杰狠狠地瞪了一眼,说了句,“你等着瞧”,便骑着单车朝着大坡下驶去。
罗秀清见张金瑞灰溜溜地跑掉了,没有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也没得让水书记知晓,就觉得放心多了。
因为不论什么事只要不让领导晓得,就不算有多么严重。
于是,她对陈杰说,“你这是何苦,干吗非要打架?”
陈杰说,“这种人不收拾不行,他就没个记性。”
罗秀清有些好笑地说,“你还是个伢子,就敢欺负比你年龄大的人。”
陈杰说,“莫看他年龄比我大,个头还没我高,我一个大背就把他给摔趴了。”因为他曾跟学校的老师学过摔跤,打起架来,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罗秀清带着陈杰回到广播室,就说,“你不是在后山跟着春生在种黄豆,如何就这么快地跑了回来?”
陈杰说,“黄爹见你眼里有泪,就跑到后山找到了我,说秀妹子被别人欺负了,在找你呢。我就从后山那边跑了过来,走在南杂店门前让刘姐挡住了,说秀妹子出去了。我就问刘姐发生了么子事。”
“刘姐说那个邮递员张金瑞老是骚扰和调戏秀妹子,搞得她好是恼火,又没得办法。正说着,就见张金瑞推着车子从广播室那边过来。我就在大队部门外把他给拦住了,问他为何要骚扰和调戏秀妹子。”
“他说他没得骚扰和调戏你。我说那她为何要哭着流泪。他没话说了。我就冲过去,把他的车子推倒在地,拉着他就把他一下子摔在地上。这时你就过来了。”
罗秀清说,“你以后莫要这样,让水书记晓得了,要在广播里点名批评你,也会把我搞得好难受。”
陈杰说,“我晓得。”
经过这事以后,张金瑞再见到罗秀清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可邮递员在乡下也算是知名人士。
两人打架的事,咋说也是蛮大的新闻,而且还是因为秀妹子。
所以,这件事很快在茶山大队传播开来。
人们都在说秀妹子是陈杰的妹子。
搞得罗秀清的父母都晓得了。
那天,她刚回到屋里,父亲就朝她问道,“听说九队那个知青伢子因为你跟乡邮员打了一架?”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罗秀清说,“他们两人打架与我有么子关系?”
母亲说,“别人都说是那个乡邮员要调戏你,那个知青伢子说你是他的妹子,所以就打了他。”
罗秀清一听,把眉头皱得老高,对母亲解释着说,“莫要听他们胡说,张金瑞没得调戏我,只是缠着要我作他的妹子,搞得我好心烦,我就出去躲着他。可能是陈杰听了刘姐的话,就与张金瑞打了起来。我就过来把他们两人拉开了。”
父亲有些不相信,继续问道,“为何人们都说你是那个知青伢子的妹子?是不是你答应过要做人家的妹子?”
罗秀清急了,说,“这可能不?我才十七岁,刚从学校毕业,而人家陈杰是知青,如何会要我做他的妹子?”
母亲说,“我听别人说那知青伢子也在公社演出过,口琴吹得极好。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
罗秀清说,“我是喜欢上了人家,可是,人家会不会喜欢我呦?”
父亲加重着语气说,“你要是做了张金瑞的妹子我倒是没得意见,你要是跟着人家知青伢子搞在一起,那可是要吃大亏上大当呢。”
罗秀清不喜欢听这样的话,说,“没得你说的那么可怕。”
父亲恼怒了,说,“你表姐严妹子的教训你又不是不晓得。”
这是父亲第一次严厉地教训她。
母亲则有意地引导她,说,“其实,那个邮递员还是蛮不错的,我打听过了,他父亲是县里的邮递员,他是乡里的邮递员,都是国家职工。你给他做妹子倒是蛮不错呢。”
罗秀清把头摇了摇,说,“他那人流里流气,油嘴滑舌,我不喜欢。好了,外面的闲话你们莫要听,我都是大人了,能管好自己的事。”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
走在回大队部的路上,罗秀清心里很是烦躁,心想父母是如何晓得了?
他们本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如果他们都晓得了,说明知晓这事的人不在少数了。
所以,她就想是必须要跟陈杰保持一定的距离,好避一下风头。
一回到大队部,就听到电话铃在响。
她急忙跑到屋里拿起了话筒,一听是白翎打来的,就问,“白姐,有么子事?”
白翎说,“我播送的那篇茶山九队的先进事迹你听了没得?”
她不好意思地说,“没得,因为那个时间,水书记刚好在做总结讲话。”
白翎说,“我已经对各大队广播了三天。晚上七点还要再广播一次,你可要认真听呦。”
罗秀清说,“我一定会认真地收听。”
白翎笑了笑,又说,“陈杰不但帮你写文章,还帮你打架,只怕是爱上你了。”
罗秀清说,“别人胡说,白姐你也跟着胡说?再说了人家帮我写文章是看黄耀辉的面子,哪是看我的面子?”
白翎说,“看黄耀辉的面子是假的,看你的面子才是真的。你要不是漂亮妹子,他陈杰只怕闲着没事也不会帮你写文章。”
接着,白翎又说,“莫要忘了,晚上把陈杰伢子叫过来一起听广播。”
罗秀清说,“我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