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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姝14

寿宴还在继续。

杨家子女按照一房房向宋老太君祝寿,而后才是宾客。宋老太君十分开怀,给那些个小辈分赏了许多金贵玩意儿。

其中杨诒欢最多。

众人十分羡艳。

最后一个祝寿的是宋老太君的侄孙女儿——宋芝榕。

“芝榕祝姑祖母寿辰安康,愿姑祖母福星高照,寿比天长!”

宋家原是朝歌本地的乡绅,累世官宦,后来因为宋老太君嫁入杨家,宋家人怕她受委屈,便举家进京,久居洛阳。

故宋家不仅在朝歌有权势,在洛阳也声名远扬。

“好好好!”宋老太君欣然道,“芝榕啊,老身真是许久未见你了,心里想念得紧。”

宋芝榕微微一笑。

她约莫十六出头,一身天蓝锦衣,清新脱俗,微笑时嘴角有两个小酒窝,十分可亲。观之面容,与宋老太君有几分相像。

宋老太君之所以喜欢宋芝榕,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宋芝榕长得像年轻时的宋老太君。

所以宋老太君一见宋芝榕,就会想起年轻时的自己。

“榕姐儿既来了,不妨在府上多住几日,好陪陪老祖宗。”卫澄殷适时开口。

“是啊是啊。”杨诒欢也道,“幼时榕姐姐长住咱们府上,一住就是一月,如今倒连见上一面儿也难了。”

宋芝榕笑道:“原是罢了的,这是来前父亲嘱咐过,要好好孝顺姑祖母。表叔母和诒欢妹妹都有此意,那芝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住着就是了。”宋老太君道,“你来我们府上住,哪个不乐意?”

众人都笑了。

过了会儿,筵席毕了,宋老太君等女眷移至菱园休憩,杨炟鹌等男子则去往后堂议事。

菱园。

卫澄殷为了宋老太君的生辰,请了洛阳有名的戏班子来,在菱园搭台子表演。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唱着,宋老太君看得认真。待一曲戏末了,众夫人、姑娘纷纷给那些个伶人送赏钱。

后头有几个年纪小的练戏丫头,无人给赏钱。宋老太君瞧着可怜,便让嬷嬷给每人一把金花生。

杨五夫人度年岁最小的伶人眉眼间肖似祕盈,便开始拿她打趣儿,众夫人也只好应和。祕盈只低头,不言语。

“瞧着眉眼,多像儿啊。”

“可不是,都柔柔弱弱的。”

“……”

“丫头,你且过来。”宋老太君招呼那位小伶人过来,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样貌,道,“真是美人胚子,只是老身瞧着,与祕家姑娘不甚像,老五媳妇,你觉得呢?”

“自是不像的,妾身睁眼瞎说罢了。”杨五夫人察觉宋老太君心情不悦,急忙改口,“老夫人莫往心里去。”

宋老太君亲自把一个金饼塞给了小伶人,命戏曲班长的掌声好生培养,就把人送走了。

“姑娘家的清誉何其重要,哪能这般被人作贱。”宋老太君道,“你只心疼愫姐儿,旁人的姑娘就不是人家的宝贝了?”

“妾身知道了。”杨五夫人讪讪的应了。

“对了,怎么不见愫姐儿?”

杨五夫人答道:“愫姐儿婚期不远了,正在备嫁呢。如今老祖宗来了,正好可以看见姐儿出阁。”

“看来老身来的是时候。”宋老太君笑道,“儿女婚嫁之事,比什么都重要。”

“老祖宗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众夫人应和着。

“说起婚事儿。”宋老太君对卫澄殷道,“咱们府上的哥儿,就只有幺哥儿还没娶亲吧?”

“是了。”卫澄殷回答,“幺哥儿才未加冠,玩心正重,议亲之事只好一拖再拖。”

幺哥儿是杨诒欢的嫡幼兄,在杨家排行老四,本名杨诒旻。

“幺哥儿还真是像炟鹌。”宋老太君笑道,“炟鹌也是因为娶了你,这才收了心,专心仕途。老身想着,也该早早儿让幺哥儿娶亲,先成家,后立业。”

“儿媳倒是想给他议亲,可幺哥儿死活不愿意。儿媳也不好强逼。”卫澄殷委婉道。

今日宋老太君一来,话里话外都是要给杨诒旻娶亲的意思。加之宋老太君还让宋芝榕住下——这是想把宋芝榕许给杨诒旻做媳妇呢!

宋老太君心中有些不满,但面上不显,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岂敢不从?还不是你们这些做父母的娇惯了他。”

“母亲教训得是。”卫澄殷道,“儿媳定会把幺哥儿的亲事提上日程。”

“那便好,那便好。”宋老太君笑道。

……

外头热热闹闹,锦芳院却冷冷清清。

与此同时,祕浊清正趴在榻上哭。

“好了,好了,你莫哭了。”祕夫人看着女儿这幅模样,半是心疼半是烦躁,“人儿老太君是什么身份,随口夸了一句你,你还当真了。”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妹妹!”祕浊睦替妹妹打抱不平,“若非祕盈,妹妹怎会受此委屈?”

“住口!”祕夫人打断他,骂道,“你个小王八犊子,还好意思提盈姐儿。自己蠢笨,让旁人笑话去了,若非清姐儿要给咱们房争口气儿,何至于被人这样对待?”

“娘怎么又怨起我来了!”祕浊睦愤愤道,“她是你女儿,你尽向着她。我就不是你儿子了?”

祕夫人冷笑:“你若非我儿子,我早儿把你丢出府去了,丢人现眼的东西。”

祕浊睦顿时不说话了。

一阵沉默。

“清儿妹妹在吗?”这时,屋外有人唤道。

珊儿急忙去迎,见是杨豫峥,欣然跑进屋内,“夫人,姑娘,峥二爷来了!”

“峥表哥?”祕浊清不可置信,“你可看仔细了?”

珊儿连连点头:“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

“还等什么?快快把二爷请过来!”祕夫人招呼道。

于是乎,珊儿先是将杨豫峥领进屋,而后退下。

“峥哥儿,你怎么来了?”祕夫人关切的问道。

“我看清儿妹妹被下了脸子,想必心中不快,便想着来看看。”待杨豫峥看见泪眼朦胧,哭红眼睛的祕浊清,先是一愣,随后道:“妹妹怎么哭成这样了?”

祕浊清抽抽噎噎:“我们晓得老夫人不喜我,可未曾想到,老夫人竟这般厌恶我。我在这儿呆着可还什么劲儿,还不如走了算了。”

“妹妹何出此言?”杨豫峥安慰道,“老夫人是绝无此意的。只是老夫人最厌弃那些寓住不走之人,这才让妹妹受气了。”

杨豫峥到底单纯,说话直白。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可就把祕夫人、祕浊睦都得罪了。

“峥哥儿,你是要赶我们走吗?”祕夫人道,“我们可是一门子亲戚,你怎能向着他们?”

“虽是亲戚没错儿,不过是远亲罢。”杨豫峥道,“我到底姓‘杨’,不姓‘祕’。和姓‘杨’的自然更亲近。”

“我当你是兄弟,你却不把我当手足?”祕浊睦忍不住了,对祕夫人道,“娘,咱们今日就搬出去,免得被人笑是来‘打秋风’的。”

说着就要让下人收拾行李。

“表哥要这样说,峥弟也没法儿解释。”杨豫峥言毕就走了,临走时还说了一句,“家丁会帮忙搬行囊的,表哥不必亲自动手。”

杨豫峥走了,祕家三人面面厮觑——这是,被赶走了?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听屋外的珊儿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知道这是哪儿吗?二奶奶的妹妹可住在这儿,你们也不怕惊扰了夫人。”

“诶,你们做什么!把东西放下!”

祕浊睦急忙出门去看。

只见杨府的下人们正在搬他们的箱子,他急忙吼道:“做什么!做什么!哪儿来的下人,敢动我们的东西?”

为首的婆子冷冷一笑:“呵!听听,这二爷口气还挺大。只是,我们奉二夫人的命令,来给你们收拾行囊。收拾完了,打包走人!”言毕,命众人继续。

二夫人?祕夫人的嫡姐。

“我不管你们是奉谁的令,都给我住手!住手!”祕浊睦无能狂怒,“要是把箱子里的东西颠坏了,你们赔的起么!”

根本没人听他的话,都自顾自的做事。

祕浊清和祕夫人也察觉不对,出门来看。

“娘,看来姨母真要把咱们赶出府去了……”祕浊清意识到自己玩大了。

“不可能。”祕夫人却依旧笃定,对着那帮人喊道,“停手!都停手!”

祕浊睦吼,祕夫人喊,祕浊清抱着柱子哭——鸡飞狗跳。

锦芳院也是热闹起来了。

最后,东西都被搬上马车,祕浊睦赖着要留下,被杨家的侍卫给捆绑着扛上了马车,祕浊清和祕夫人见这阵仗也不敢抵抗,自己走了。

马车行驶到一半,马夫就把行礼一扔,把他们赶下车,自己驾车走了。

只留下在风中凌乱的母子三人。

祕浊睦无法,只得先带着母亲和妹妹去住酒楼,自己去相看宅子。

一到酒楼祕浊清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祕夫人自己也心烦意乱,根本顾不上管她。

杨府依旧热闹非凡,没人关注这头的动静。

只是众人散去后,祕绍祕盈兄妹回到锦芳院,却不见伯母兄姊,连下人都换了一拨,不禁疑虑。祕绍问新来的下人,祕夫人一干人去哪儿了,下人只说是回自己家去了。

问他家在哪儿,下人也不说,只说让他们好生住着,不必想其他的。

祕绍祕盈半信半疑,但还是住下了。

与之同时,皇城。

逄贵人正侍奉岳帝,给他捶腿捏肩。但岳帝还是愁眉不展。

待逄贵人侍奉完毕,望向岳帝皱起的眉眼,问道:“皇上为何忧心?”

“庾怣一事,朕觉得有蹊跷。”皱眉,“实在是太巧了。”

先是彩夏宴引来皇甫妙柔。

再是海宝珊瑚一事将满宫妃子的目光都投向凤鸾宫。

再是闫庶人指认庾怣,让其下令关入冷宫。

最后失心疯。

这一切都太顺了。

像是背后有人指点似的。

——故意将矛头对准庾怣。

逄贵人忖度其意,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要害庾娘娘?”

岳帝颔首:“正有此意。”

“皇上所言,臣妾并非没有思虑过。”逄贵人道,“只是人证物证俱在,庾娘娘害人不浅一事已被证实,臣妾就没追查下去。”

“庾怣恃宠而骄,在后宫树敌无数。有心之人想要扳倒她也是正常。”岳帝继续道,“只是,能在后宫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拥有这般狠辣的手段,朕实在是想不到谁敢为之。”

逄贵人默了一瞬,试探的问:“那皇上还有继续追查吗?”

“自然。”岳帝答道。

倒不是岳帝有多爱庾怣,而是他想知道,那个把九五之尊当枪使的人,会是谁。

“若庾娘娘没有失心疯,这事儿还好查些。”逄贵人忧虑道,“可如今,一点线索也无。”

“失心疯……”岳帝默念,随即下令,让太医院最好的医官诊治庾怣,务必使其恢复神志。

皇上与逄贵人商榷之事皇甫朝凛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怎样——他不是主谋,宽心得很。但有人却急了。

东宫。

“殿下如今究竟是何意?”董蓓儿面带怒容看向皇甫朝凛,“难不成是忘了与我的约定吗?”

“菲然妹妹,你别急。”皇甫朝凛将一盏茶递给董蓓儿,“稍安勿躁。”

董蓓儿没接,“殿下忘了,我如今是董蓓儿。”

“不论你是叫庾菲然也好,董蓓儿也罢。论起血亲,你依旧是本王的表妹。”

“殿下倒是有闲心。也不怕到时牵扯到自己,殃及池鱼。”董蓓儿扯了扯嘴角。

“不会有那时候。”皇甫朝凛笃定道。

“哦?”董蓓儿反问,“殿下好似很有自信?”

“放心。”皇甫朝凛饮了口茶,微笑道,“在父皇查到你之前,本王会让所有人证,都消失。”

“那她呢?”董蓓儿问。

得到的回答是——

“一样。”

“将死之人都一样。”

“没区别。”

真冷血。

董蓓儿这才笑了,“蓓儿期待殿下的好消息。”

“同喜。”

皇甫朝凛顺势与她碰杯,当作提前祝贺。

待董蓓儿走了,皇甫朝凛的暗卫才出现。

“殿下,您真的给她下毒了?”

“嗯。”

皇甫朝凛如今神色凌冽,已无半点柔情。

方才董蓓儿用过的杯子边沿,沾了吞日木——江湖常用的慢性毒药。

就是在碰杯的时候粘上的。

“羿,派人监视着她。”皇甫朝凛吩咐道,“一举一动,随时汇报。”

羿,只是个代号。他原名羽廾,因羽廾二字合成为羿,便称做羿。他不仅皇甫朝凛的贴身暗卫,亦是他三千暗骑的统领。

“是。”

皇甫朝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冒着热气,一饮而尽——有异心者,杀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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