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住哽咽，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像当初在诗会上她对我那样。

怀中的人还在颤抖，幽静的冷夜只有哭声。

良久，才传来一句极其细微的。

「好，我会保护好你。」

9

星垂平野，寒鸦肆虐，夜月中的北境阴森的紧。

绕过最后一段水路后，我们终于抵达北疆。

自从知晓对方前世的遭遇后，我和陆婵更加惺惺相惜。

一路上她跟我讲了许多趣事，连小荷都惊叹陆家娘子怎么如此健谈。

陆婵却不以为意，嬉笑着对小荷做鬼脸。

「本姑娘以后可是要做医官的，现在不多说点，以后给人治病怎么交代清楚呀！」

看她昂首挺胸的得意样子，小荷笑得蹲下捂住肚子。

陆婵也不生气，跟小荷一起笑，笑完又跑来问我。

「阿姀姐姐呢？」

「以后想做什么呢？」

这一问小荷也跟着好奇了。

自从重生归来，自家小姐每日只想着如何复仇。

发现李序投奔梁王后又只顾着阻止这场阴谋。

在这之后呢？继续做回姜府的大小姐吗？这样也挺好的，但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东西。

具体是什么，小荷不清楚。

看着她俩期待又疑惑的神色，我指向远处。

那是绵延无尽的万里河山。

「这一次，我不想再做京城里的姜小姐。」

「我想当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10

北疆很大，又苦寒，环境可以说是极其恶劣，我们足足花了一月才找到了些有用的信息式，眼下就只有粮草这一处盲区了。

李序应当是发现我们不在京中，猜测到了部分。

昨日这边又调了两支军队，现在北疆的守卫极其森严。

为了避免暴露，我让小荷先回京。我和陆婵则趁着夜色的掩护，潜入了梁王的军队营地。

但事情进展得却顺利的可怕。

像是早有预谋一样，这里的守卫减少了大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

我们就这样悬着心走了一路，终于到出关时才知道原由。

「阿姀，好久不见。」

空旷的大漠中忽然暗箭横飞，射掉了我头上的帷帽。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回望去，是李序在城墙上手持弓弩而立。

刹那间，敌军从暗处涌出将我们包围。

我和陆婵被五花大绑地带到梁王跟前。

而这距离我们看到李序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梁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审视着我们，仿佛在衡量着我们的价值。

「你们的行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终究还是落入了我的网中。」

坐在上位者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我与陆婵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流露出几分无奈。

「梁王，你这算盘打得未免太早了些。」

陆婵忽然开口，又像我眨了眨眼。

我当即明白她的意思。

「我们的确没有料到你会在这里布下陷阱，但你以为我们没有后手吗？」

李序的眉头微微一皱，思考着我们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后手？」他沉声问道。

「是的，后手。」

「难道你没发现这里少了些什么吗？」

梁王的脸上闪过一丝狐疑，「说下去。」

「来北境是我们有三人，现在你却只抓到了两人。」

「那第三人呢？」他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不耐。

陆婵微微一笑，「她正带着你最想要的东西，正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梁王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他转头望向李序，李序面色凝重，显然也没料到有这一出。

「哼，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梁王怒极反笑。

「一个小姑娘能跑多远?本王这就派人去追。」

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陆婵的计策似乎奏效了。

故意先让小荷带着假情报回京，就是为了引梁王上钩。只要他分兵去追，北疆的防守就会出现漏洞。

而真正的信息其实还在我和陆婵手中。

11

所幸梁王没有立刻斩杀我们，而是将我们作为对峙的筹码关押在牢房。

但他不急于杀我，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被关进牢房的第三个晚上，我和陆婵明显有些体力不支。

为了防止我们逃跑，李序提出断粮的建议，再加上每天受刑，有好几次都快要虚脱。

寒风刺骨，我和陆婵只能靠在一起取暖。

周围都是囚徒的惨叫或是呻吟，谁也睡不着。

忽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只有入口隆隆作响。

铁门被人推开了。

阴暗的牢狱中李序带着光进来，却远比恶鬼可怕。

时明时暗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狰狞又可怕，像极了前世在书房里杀我的时候。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陆婵紧紧将我护在身后。

「李序，有什么冲我来，你放她走！」

尽管她自己也在发抖。

我狠狠拧了一把胳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陆婵拉到身后。

「你与我的恩怨，不必牵扯于她。」

长剑就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却不能退缩，只是抬头对视上李序的眼睛。

这一世陆婵刻意避开他，二人并无交集，想来只要不和李序起争端，她暂且不会有危险。

「姜淑姀，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高高在上。不过没关系，现在的你不过是阶下囚。」

李序挑眉，抖动手腕，剑又离我更近一分。

「梁王没有下令，你还不敢杀我。」

此话一出，李序脸上的笑容迅速褪去，眼底的阴毒像是快要溢出来。他青筋暴起，手中的剑几乎快要贴着我的皮肤，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沉默许久，他眼眸低垂，竟还有几分落寞。

「怎么就变了呢?你为什么忽然就不愿意嫁我了呢？」

「你知不知道我谋划了多久，全都因为你毁了。」

像是在问又像是陈述。

而我只觉得可笑。

「李序，我是真心有想过嫁给你的。」

「可是，你配吗？」

配得上我满心真情陪你共度一生吗？

配得上姜家人真心实意对你的好吗？

我这样说，他当然不明白，这一世的我们都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所以他像是疯了一般，收回剑跑来死死地抓住我的肩膀。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当众悔婚！」

「你明知我当是新科探花有多不易，可就因为你的玩弄让我沦为京城的笑柄！」

他尚且如此激动，我的愤怒自然也不会比他少半分。

我推开李序，抬手用力地打在他脸上。

「你真的有想娶我吗？」

「那我上一世嫁给你的结局又是什么?」

「是我陪你沉沉浮浮二十余年最后发现你从未爱过我。是我姜家人掏心掏肺对你却真心喂了狗，满门被害。是我姜氏效忠帝王百年最终却要因你背上千古骂名。」

「你只是不记得了，可不代表你做的事就不存在。」

「要我原谅你，凭什么啊?」

李序跌坐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双手捂头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终于又双眼腥红的开始狂笑。

「那也是你欠我的，都是你们欠我的。」

「你只不过是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