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骁下意识看向玻璃门,外面雾蒙蒙一片,连稍远点的大楼都看不清楚,估计等到下午都不一定能起飞,昨晚说好的明天见泡汤了。
壮汉大哥继续说:“我好恨啊,这么难得见一次,还浪费我们一天时间!”
雾骁在心里跟着喊,我也好恨啊,都异国两周了,按度日如年来算,就是整整十四年。
壮汉大哥和他对象的对话挺有意思,雾骁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一杯咖啡就喝完了。
他四处张望,锁定离得最近的垃圾桶,决定去丢个垃圾,顺便走几步清醒一下。
站起来的瞬间,小腿上骤然闪过一股刺痛感,雾骁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股疼痛便消失了,恍若从未出现过。
怎么回事?坐得时间太长腿麻了?
垃圾桶距离他的座位目测二十米,如此短暂的路程走起来却格外漫长,越走越乏力,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雾骁面色凝重地把空塑料杯丢进垃圾桶,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所料,回去的路走到一半,小腿处传来一阵刀绞般的剧痛,雾骁陡然失去平衡瘫坐在地。
雾骁紧紧攥住行李箱的把手,想借力站起来,刚有一点起色,又痛得摔回原地,重复五六次,他的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
周边人来人往,有几个好心的路人上去想扶雾骁起来,兴许是跟自己较劲,也可能是单纯不想接受别人的帮助,他全部礼貌拒绝了。
久而久之,雾骁身旁聚集的森*晚*整*理人渐渐变多,形成了一个小型包围圈,这些或热切或冷漠的视线压迫得他难以喘息。
不要再靠近,不要再看过来。
他不想以这样狼狈孱弱的状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腿痛到麻木,意识正一点一点被疼痛侵蚀,人们纷扰的议论声被一阵耳鸣占据,雾骁用力掐着手心,维持最后一丝清明。
“我是医生,借过一下,让我进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闻到熟悉的草药香气,雾骁凭着本能抬头看去,视线模糊得只能勉强看清轮廓。
“哥,我站不起来了。”
端水大师
雾骁仅剩的清明随着凌慕的到来消失殆尽, 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无法再感知到。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笼, 雾骁发觉小腿处暖烘烘的, 先前的疼痛已经完全被压制, 他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凌慕正给他架在药浴桶上的双腿熏艾灸。
雾骁轻轻揉着太阳穴, 依稀记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是凌慕把他带回医馆的。
“哥, 你怎么在机场?”
“去看我弟的比赛, ”凌慕摸索着他腿部的穴位, 脸色愈发沉重, “你知道你腿伤为什么复发吗?”
雾骁回答得底气不足:“我猜是因为最近加练了。”
前几天腿部乏力酸软的时候,他便心有所觉,但就是忍不住钻牛角尖。
“恭喜你猜对了, 疗程结束那天, 我千叮咛万嘱咐,注意休息,不能超负荷训练,你的腿还需要再温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透。”
“你跟薛钦遥学什么不行, 非跟他学把医嘱当耳旁风?”
凌慕越说越气,恨不得把艾条按雾骁腿上给他烙个印长长记性。
当然, 凌医生只是想想,绝对干不出这种对病人施暴的事情。
雾骁垂眸注视着艾条不断升腾的白烟, 白烟温吞灵动,在空中恣意舒展出具有美感的形状。
听他哥的语气, 他的情况应该很糟糕,或许像以前那样,再也不能走路了。
想到这,他情绪低迷地挥动手指打乱烟雾漂浮的轨迹:“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得,不说你了,”凌慕丢给他一包纸巾,“说你几句就哭鼻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虐待病人。”
“我没哭啊。”
雾骁错愕眨了眨眼,晶莹的泪滴从眼尾滑落,接二连三滴到他的手背上。
服了,泪腺能不能不要总是自作主张给他制造眼泪。
雾骁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两下,声音略微哽咽:“哥,我的腿是不是没得救了?”
“谁说的?”凌慕熄灭艾条,捏着根银针缓缓旋进穴位,“做完这套针灸,休息半小时就能下地了。”
“啊?”
雾骁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半个小时就可以走路,亏他还以为下半辈子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扎完最后一根针,凌慕站起来倒了杯热茶:“怎么?你质疑我的医术?”
雾骁连忙否认:“没,既然不严重你干嘛训我一顿?”
“该训得训,”凌慕吹散杯口冒着的热气,“言归正传你的伤势不算乐观,至少这一周都得住这里修养。”
一个礼拜之后世锦赛都结束了。
况且凌暄还在等他,他不想失信爽约。
雾骁毫不犹豫地拒绝:“那不行,我要去······”
“正好我改签到了明天,你也改个签,我们一起去。”凌慕猜到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接住话茬。
雾骁没想到对方会轻易同意,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凌慕从托盘里取出一只干净的白玉茶杯,提起茶壶倒上七分满推到他手边:“不过你也清楚,我弟善于察言观色,即便你演技再好,也未必能瞒得过他。”
雾骁眉间染上愁云,一时失手,茶杯脱离掌控掉了下去,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捞已经迟了。
凌慕动作灵敏,在茶杯落地前稳稳接住,甚至连里面的茶水都没少几滴。
他将茶杯递给雾骁,弯起眉眼笑得分外柔和:“如果我弟发现你腿伤复发,还能安心参加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