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并非原谅
翌日，
言煜等在忘川河畔，凌寒是在烨霖仙君的搀扶下来到忘川的，看到烨霖仙君言煜向他行了礼，烨霖仙君点头回礼。
凌寒示意烨霖仙君等在一边，他走到言煜的身边。
“言煜仙君还真不会体恤人，你就不怕我今日来不了？”
“你看到落葵就一定会来，就算死了也会带着尸体爬来验收你的棋局，不是吗？”
凌寒浅笑：“言煜仙君还真将我看透了，那言煜仙君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我有一法可解你心中之愁。”
“哦？言煜仙君觉得我心中在愁何事呢？”
“天君之位。”
凌寒收了脸上的笑道：“我可不喜欢那个位置。”
言煜转头看他：“有野心又为何不敢承认？”
凌寒不答，只是淡淡地看着言煜。
言煜将视线自他身上移开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但问无妨。”
“你怎么看待父神欲让凝阳坐上天君之位？”
“他不适合，他没有野心，所以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功亏一篑。”
对岸孟婆正递孟婆汤给渡河的亡魂，亡魂将汤喝下去，言煜接着问道：“你是知道帝姬已经入魔才去救凝阳出来的吧。”
肯定的语气让凌寒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往昔之景中看到帝姬手中拿着一根青鸾火凤的羽毛，除了凝阳，只有你能接近它。”
凌寒叹气道：“出征狐族前，我将羽毛偷放在了旭尧的身上，但是当我躲过天君的眼线追着旭尧到禁林时，帝姬已经失控。这四海八荒我想不到除了凝阳还有谁可以解决修罗一族的怨念，虽然不知道凝阳的凤凰之火是否可以完全净化，但至少封印住是一定可以的，所以我将凝阳放了出来。我只是没算到凝阳会以自身元神化为锁链，想要这样陪在她的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唯有元神所化的凤凰火链才能将它封印住？”
凌寒楞了一下道：“我没想过那怨念强到如此。”
“此前你也时刻关注父神和天君的博弈，却从展现过自己的野心，就像只是在关心三界一般，你所做的一切当真只是为三界？”
凌寒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界？我只是痛恨我的父君而已。”
言煜皱眉看他，凌寒眼中流露着悲伤，脸上是怀着恨意的笑。
“你可知巳蛇一族的长公主？”
听到长公主，言煜感觉整个故事断裂的地方就要衔接上了。
封印四凶兽的荒芜之地曾经是麒麟一族栖息的祥瑞之地，与巳蛇一族的承岷山相邻。麒麟一族世代镇守凶兽，但是在天君即位后不久，有人放出了四凶兽。麒麟为阻止凶兽祸世，全族的人惨死在祥瑞之地，父神在麒麟防线崩溃前赶到祥瑞将四凶兽再次封印。
麒麟之血浸染着祥瑞之地的土地，再加上四凶兽被封印的怨气，祥瑞之地很快瘴气四起变成了如今的荒芜之地，也是这瘴气侵袭了承岷山。
后来父神命人彻查此事，而九重天查到那个将四凶兽放出的人正是巳蛇一族的长公主。天君先斩后奏，命日炎带天兵天将诛杀了巳蛇一族的长公主，并严惩了巳蛇一族。
回想往事，言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你救蛇巳是因为长公主？”
凌寒点头：“再晚一日，我便要向她提亲了。可是我那眼中只有天君之位的父君，自己忌惮麒麟一族，於是让旭尧放出了四凶兽，致麒麟一族灭族，却将所有罪责嫁祸给巳蛇一族。”
凌寒闭上眼睛，脑中痛苦的回忆让他紧握着拳。
“我听到消息后赶往承岷山，却晚了一步，亲眼见到她为了保护族人死在了旭尧的剑下，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救下她的弟弟和尚存的族人。从那之后，天君杀谁我便救谁，刚开始我只是不想看父君再作恶，不忍看其他族类似她的族人一般，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找到了自己的野心。”
“你都知道为何不向众仙揭露他的暴行？还任由他将自己与九重天完全铸在一起？”
“天君和旭尧做事向来天衣无缝，我拿不到实质的证据。而且他铸命柱时，我在禁林牵制着失控的帝姬。”
心中的猜想和疑惑已经全部得到解答，言煜给凌寒解释道：“帝姬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旭尧教给她的禁术。此禁术会将自身的邪念分离，若是邪念被恨意支配导致失控就会开始吞噬本体，但这只是这种禁术的一种用法。他还有另一种的用法。”
“什么？”
“神佛普度纵生，这个禁术曾用来抽离他人的邪念，祝他人成佛。后来正是因为出现了失控的情况才会被设为禁术。”
凌寒看他：“你什么意思？你要......”
“魔尊定下三日后去九重天商谈两族议和之事，议和之后我会去找他。”
“你不恨了？”
言煜看着他：“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等将他和九重天分离，我自会杀了他。还有一事。”
“什么？”
“你将落葵带回九重天，她剔骨后的记忆我已经封印，我希望她还是那个九重天最受疼爱的六殿下，等此事结束送她去完成历劫，之后告知她的真身是何，不然她的修为无法增长，无修为傍身，长虹早晚会伤到她。”
凌寒有些站立不住，烨霖仙君见此上前来扶住他。
“好。”
在烨霖仙君的搀扶下，凌寒虚弱地道：“看样子是烨霖仙君的药效过了，咳，你可还记得我在青丘给你的两块凝魂古树的玉石？那两块玉石能救战神和上神......”
话未说完，凌寒便昏了过去。
言煜看着烨霖仙君，眼中情绪闪烁，不知如何面对他。
烨霖仙君看出他的无措，於是温柔地道：“若是想回来便回来，天尊自有法子去除你这一身的血气，这不怪你，天尊也未曾怪过你。”
言煜别过头不知如何面对这份温柔。
“保重身体，我先带二殿下回去了。”
言煜行告别礼。
仙魔大战最终以归还魔族曾经的领地为结局，两族签下了互不侵扰的停战书，停战书中承若魔族不再受九重天管辖，仙魔两族从此平等再无阶级。魔尊奈乌为庆祝魔族从此自由，大摆筵席犒赏魔族的将士。
坐在魔界酒馆的屋顶，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奈乌心情甚佳。
“你不去庆功宴，在这看着我作甚？”言煜喝了一口酒问道。
“魔族的筵席往后多得是，可是明日过后再想跟你喝酒可就不知道是何时了，自然是要先紧着你的。”奈乌和他碰杯道。
“庆功宴魔尊不在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家也是出了人的。”
言煜挑眉。
奈乌心虚地道：“我求你嫂嫂帮我去应付了。”
“哦？这次允诺了什么？”
“咳。”奈乌勾过言煜的肩膀道：“不谈那些，今日只说高兴的事。喏。”
奈乌递给言煜一个锦盒，言煜接过，打开一股草药的清香涌进鼻腔。
看着枯树枝一样的东西，言煜问道：“这什么？”
“凝魂古树千万年一开花结果，结出的三个果实，有一颗会在成熟的时候掉落，并在地上结出凝魂枝芽，传闻只要将枝芽种於仙泉并滴上心头血它就会长出凝魂花，若是将另外的两颗果实放於花苞中滋养就可以修补元神覆活已经消散的人。这可是我魔族世代相传的宝物。”
“世代传承送我？”
奈乌点头：“我又用不上，你对魔族有恩，拿着吧。”拿着去覆活言烨吧。
后面的话奈乌没有说出口，但是言煜懂他的意思。
“我是想着给你点念头，这还差另外两颗果实呢，明日你小子悠着点，怎么也要活着走出九重天去找果实吧。”
言煜勾唇笑，那两颗果实他已经找到了。
言煜跟他碰杯道：“多谢，魔尊慷慨。”
这是这五百年来，奈乌第一次见他笑，他搂紧言煜：“今夜不醉不归！”
翌日一早，言煜醒来后换上了早先准备好的仙族服侍，他有些生疏地将平时披散的发束起，随后紧了紧手中的发带便出了门。
出门时，草乌正在院中打扫。
从屋中走出的人，一袭白衣胜雪，蓝色发带被风吹到身前，顺着发带向上，草乌看到了那双淡漠的眼。
草乌瞬间回过神，行礼道：“军师。”
“以后这院子不用再来了，去跟魔尊讨个新活吧。”
“军师是要去......”哪里？
未等草乌问完，身前便只剩下一缕微风。
言煜来到南天门外，两名守门将士也随即现身。
“仙君请留步，可有拜访名帖？”
言煜看着二人，眼神突然凌厉地道：“我并非是来拜访的。”
“不是来拜访？”
“是啊。”
言煜慵懒地喃喃着，随后快速一掌，将其中一人打进了门内。另一人见此，反应迅速地放飞了肩上的鸾鸟，鸾鸟在空中盘旋，伴着鸾鸟的鸣叫，言煜三下便将守门人制服。
掐着守门的脖子将他拎起，言煜带着他缓缓走向南天门。
守门人挣扎着，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我？”
借着守门人身上的天门印记，言煜走进南天门，将他丢在一旁，冷眼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天兵天将。
他转头，回答了守门人的问题。
“言煜，言烨战神之子。”
话音落，刀光剑影四起，言煜击退一批又一批冲过来的人，不一会儿他便失了耐性，体内血气瞬间爆出，南天门的守将们便倒在地上。
踏着哀嚎声，言煜缓缓地走向大殿，一路到大殿前，从寒站在那里。
言煜挑眉：“在等我？”
南天门时，他故意放走了一个天兵，让他去报信。
“言煜，为何擅闯九重天，还打伤这么多天兵天将？”
言煜笑，从寒明知故问的嘴脸让他恶心。
“半夜照镜子，你会不会也分不清你是谁？”
从寒看他，眼中闪过杀意：“停手吧，念在你是言烨战神之子，天君定会从宽处理。”
“原来你们心中还有我阿爹啊？那就更不能停手了。”
“言煜你！执迷不悟，四天王法阵！”
四天王自四方出现，言煜脚下出现法阵。
多闻天王将宝幡甩出镇在法阵上方，言煜擡头，广目天王的灵蛇盘旋在幡上。
他收回目光看着前方的大殿，问道：“他在里面？”
从寒没有回答，但言煜已经得到答案。
“苍烛！破！”
一把通身雪白的剑自上空落下，劈开了宝幡后，回到言煜的手中。
拿着苍烛，言煜开风障将他和从寒困在一起。
“父神山的账也该算一下了。”
从寒震惊地看着他道：“你怎会有.......”
“我怎会有能力破了四天王的法阵？这还要感谢天君和你了，若不是父神山那一剑将父神在我身上下的封印打破，我可得不到父神的神力。”
接下言煜突然袭来的剑，从寒问道：“什么？”
“我和我阿爹早就入魔了，是父神用神力将魔气封印在我们体内。忘川绝壁一战，我阿爹的封印被破，可是不知为何，阿爹的魔气被我吸收了。随后去了父神山，父神残识将我的魔气再次封印，可是还未过一日，就被天君那一剑给破了。”
“封印的神力你......”
言煜周身气息瞬间改变，血气混着父神气息彻底爆发，从寒吃力地抵挡着言煜的攻势，无暇再去讲话。
从寒一边要起结界防止血气侵扰，一边要挡着言煜的攻势，他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四天王劈不开言煜的风障，无奈之下，从寒唤出了白昼之光。
白昼出，言煜的风障瞬间破裂。
言煜收剑，拉开和从寒的距离，四天王跟着言煜后撤的步伐追着言煜。
言煜假意迎着四天王的攻击，却一直在思索着走位，将四天王从从寒的身边引开，直到被逼进琵琶阵，言煜勾唇一笑，闪身躲过增长天王的剑，借着他翻身而越出了琵琶阵，而后直接冲向毫无防备的从寒。
从寒惊慌地将剑抵在胸前挡着言煜的攻击，但苍烛是上古神剑，从寒的剑瞬间断裂，苍烛刺进了他的胸膛。
言煜踹开他，将苍烛拔出，闪身到从寒的身后躲开持国天王的攻击，看着跪伏在地的从寒，言煜将剑抵在他的脖颈处。
“三殿下！”“三殿下！”“三殿下！”“三殿下！”
从寒又气又恨地道：“还没死，叫什么叫。还不快动手杀了他？”
脖颈处的剑进肉了几分，言煜正想给从寒一个了结，大殿的门此时却缓缓地开了。
言煜看到天君正坐於大殿之上。
他讥笑地看着天君，等着天君走出大殿，就像在等着高座之上的人跌入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