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个欺负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纯喉咙干涩,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你会么”
喝醉酒的陈子尧既危险又迷人,他灼热的吻落在颈侧,点点星火可以燎原,现在的陈子尧正常清醒,如果他真的会做,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挡住他猛烈的攻势。
陈子尧低沈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会。”
顿了几秒,他又说: “我舍不得。”
苏纯埋在他怀里,脸颊贴着紧实的胸膛,陈子尧说这话时胸腔轻微颤动,吐出的一字一音都带着震颤,钻进耳朵里,也传进心里。
她眼眶有点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这句话,在血液和经络里迅速蹿行,紧紧攥住苏纯的心脏,带来颤栗酥麻的快感。
“闭眼。”陈子尧忽然说。
苏纯从情绪里抽离,她不知道陈子尧要做什么,身体最先诚实地做出反应,听话的把眼睛闭上。
陈子尧松开压在她后脑的手,摁下墙壁上的开关,暖融融的灯光霎时照亮两人。
尽管闭着眼睛,苏纯还是感觉到光线乍亮,过了几秒,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双眼,由暗到亮的强光刺激下,最初一瞬间会感到刺眼晕眩,几乎看不清外界的事物。
陈子尧让她闭眼,完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随后,陈子尧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嗓音低低淡淡: “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有人敲门不要开。”他又叮嘱一句。
很像一个外出办事,但是不放心孩子独自在家的家长。
苏纯心里发笑,她点点头,陈子尧擡手捏了捏她圆润的脸蛋,拿好房卡,遂转身开门离开。
房间香槟色的窗帘紧闭,苏纯走过去,扯开窗帘,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夜色弥漫。街道错综覆杂,宽阔马路上,样式繁多的车辆穿梭来往,像一条彩色的河在游动。
路灯投射下,她看见陈子尧渺小又挺拔的身影,苏纯向内拉动窗户把手,打开窗户,身子依靠着窗棂,头往下探,想要张开嘴巴喊他,迎面的晚风直接灌进喉咙里,干涩疼痛,再眨眼时,陈子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苏纯悻悻然探回头,关上窗户,与此同时,门锁咔哒打开,陈子尧手里提着牛皮纸袋,半掀起眼帘,看她站在窗边,沈声问她: “在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很蠢,擡起手摸了摸鼻尖,声音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回答问题: “在看夜景。”
陈子尧皱眉,袋子落在脚边,他大步朝前,将窗户把手扣紧,遂又拉上窗帘,小声斥她: “你是小孩子么,看风景还要把窗户打开,这是五楼,安全最重要。”
苏纯被训,嘴角立马撇下来。
这种涉及到安全方面的问题,陈子尧不惯她,看她小脸耷拉着,也没打算哄她,随口问了句: “风景好看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苏纯嘴角又扬起来,漾着笑意,说道: “好看。”
其实她眼中的风景,就是陈子尧融在夜色里的那抹模糊身影。
…………
陈子尧让苏纯坐在椅子上,他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戳点,随即把手机用支架固定,放到她眼前,彩色动画片映入褐色眼瞳,左上角赫然显示着标题: 《秦时明月之天行九歌》
“干什么啊,给我看动画片,我又不是小孩子!”苏纯不满宣泄。
没人搭理她。
陈子尧把牛皮纸袋拎起来,从里面拿出盒芒果果切,把盒子连带叉子一同打开,摆放到手机旁,他哼笑出声: “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朋友。”
苏纯愤愤然,用叉子插住块芒果肉,送进嘴里,转头看见陈子尧拿着个条纹床单,双臂伸长,抖落开,平铺在床上,她困惑问道: “要换床单么”
陈子尧淡淡“嗯”了声。
“酒店床单整洁白净,为什么要换”
陈子尧站在床边,弯腰俯身,手臂撑在床垫上,手掌抚过布料,褶痕消失,严密贴合,他头也没擡地回答: “酒店床单多半不会消毒,想让你睡干净的。”
大少爷真的很讲究。
苏纯不理解但大受震撼,她忍不住又问: “上次住宾馆也没换呀”
陈子尧铺完床单,开始套枕套,耐心道: “这次要住三天,时间有点长。”
哦,好吧。
苏纯没再十万个为什么,她转回身,继续看动画片。
大约十分钟后。
陈子尧换好完毕,随即把撤下来的白色床单,枕套和被套叠好,放进脚边另个袋子里,毕竟走之前还是要给人家原封不动地套回去。
他身上出了点汗,走过去揉了把苏纯的脑袋,瞥见手机屏幕上,自动跳转的下集字眼,毫不吝啬的表扬: “真棒,我去冲个澡,一身汗。”
苏纯点头,她顾及他膝盖的伤口,迟疑着问: “要不要我帮你”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
陈子尧一只手撑在桌边,另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苏纯被他圈起来,他俯身往下压,挑着眉,痞里痞气的,拖长尾音: “怎么帮”
轮廓分明的俊脸近在咫尺,明明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引得苏纯有点儿脸热。
她忸怩道: “就是帮你擦擦后背。”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
磁性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陈子尧故意逼近几分,语气很坏: “不用,容易擦枪走火。”
她害羞得快冒烟。
擦枪走火。
苏纯有种自己给自己挖坑,并且往下跳的感觉。
她在这方面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每次都一触即溃。
浴室门不隔音,哗啦啦的水流声荡进耳畔,苏纯脑袋里不可抑制地涌出许多黄色废料,她擡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动画片上。
……
水流声停止时,时间过去四十分钟。
陈子尧冲完澡出来,头上盖着块毛巾,苏纯丝毫没有察觉,她穿着睡衣正趴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房间里回荡着清脆笑声,两条笔直的小腿翘在半空,露出细瘦脚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
他把毛巾扯下来,随手丢到桌边,陈子尧几步走到床边,床垫塌陷,长臂环过不盈一握的细腰,手掌撑在身侧,另只手压在枕头上。
这个姿势将苏纯笼罩在身下,占有欲十足,他低头,凑近她耳朵: “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苏纯直起点脖颈,耳尖触碰到柔软湿润的唇,密密麻麻的细小电流刹那袭遍全身,陈子尧嘴唇覆在耳朵尖上,很轻地亲了一下,气息喷在她耳廓,嗓音撩人: “该睡觉了。”
她窘迫地低下头,耳朵离开那张蛊惑人心的嘴巴,小声应道: “好。”
陈子尧抽走手机,直接摁灭屏幕,丢到床头柜上,这声响拨动了下她紧绷的神经,苏纯身子往里挪动,让出足够多的空间。
陈子尧关掉壁灯,房间陷入漆黑,他掀开被子,躺上去,两人同盖一床棉被,黑暗里可以听到彼此的平稳故意声,苏纯双手规矩地搭在被上,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在这夜里宛如敲锣打鼓。
身侧传来窸窣声,在耳边无限扩大,陈子尧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借着微弱光亮,摸到苏纯的手,紧紧握住,不是十指相扣,就是普通的手掌触碰手掌。
掌心发热,温度升高,陈子尧极具安心的低语响起: “安心睡吧。”
两条不同肤色的手臂垂落,两只手紧扣,横亘在中间,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分水岭,也像一道不能轻易跨过去的警戒线。
苏纯心跳的频率逐步放缓,在她紧张的时候,陈子尧牵起她的手,和她说安心睡吧。
这简单的四个字砸进她心坎儿里,无疑是给了她最好的安抚,紧绷的神经在这刻松懈舒缓,心脏抑制不住地发烫。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被紧紧环抱着。
苏纯脑袋枕在结实的臂膀上,整个人缩在陈子尧怀里,她和他贴得很近,陈子尧下巴搁在她发顶,手臂搭在她腰间,虚揽着,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很暧昧地共享着对方的气息。
陈子尧闭着眼睛,睡得很沈,呼吸却很浅,苏纯小心翼翼地往外退,动作轻到像一片羽毛挠了下心尖,陈子尧睫毛颤动,倏忽间,胳膊收紧,把苏纯拥进怀里,距离比刚才还要近。
她甚至能听到他稳健的心跳声,苏纯很小声地叫他: “陈子尧。”
片刻静默,无人应答。
苏纯轻微扭动,陈子尧就像一只八爪鱼,她只要挪动身体,他就将她抱得更紧,她无奈气馁,只好阖上眼眸,在他怀里又睡过去。
回笼觉睡得很舒服,再睁开眼的时候,她脱离他的禁锢,自己躺在床上,陈子尧上半身抵靠着床背,戴着蓝牙耳机,手里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苏纯仰头,两人目光默契对上。
陈子尧眼睛发亮,跟队友说: “老婆睡醒了,要下线。”
他摘掉耳机,把手机甩到床边,眼梢上勾,脸颊染上笑意,嗓音透着孩子气的雀跃: “在我怀里睡得舒服吧”
苏纯刚醒,这会儿睡眼朦胧,思维稍迟缓,但还是听清了陈子尧说的那句老婆,她翻身,背后对着他,恼羞成怒: “谁是你老婆啊!不要脸。”
陈子尧不乐意了,声调扬起来,豁亮地喊: “现在不是,以后早晚会是。”
苏纯拉高被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杏眼,笑得半弯,像蓄着一池春水,潋滟灵动。
她想,恋爱中的男人不仅幼稚。
还很傻。
/
换好出行的衣服,苏纯跨上相机,陈子尧给她带着水壶,往兜里揣晕车贴,收拾妥当后,两人走出酒店,陈子尧拐进家小吃店,买好几样食物,简单地垫下肚子。
准备打车时,苏纯像是想起来个事,问他: “你不用和程也说一声吗,他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陈子尧给她贴好晕车贴,懒洋洋开口: “不用管他。”
不多时,他拦到辆出租车,陈子尧和苏纯坐在后座,司机师傅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外地的,热情地问: “去哪呀,小兄弟”
“去许愿树。”苏纯应声。
司机师傅健谈,等红灯的间隙,瞄了几眼车内后视镜,嗓门很大: “小情侣去许愿最灵嘞,可保天长地久呢。”
苏纯唇角微弯,听着司机大叔侃侃而谈,上到天南地北,下到家常琐事。
倒不觉得聒噪,反而体现出民风淳朴。
……
两人九点从酒店出来,道路平坦无弯饶,一路畅通无阻,到达江南小镇时,已经是个把小时后的事情了。
付完钱打开车门的一瞬,空气像是被洗涤过,没有丝毫浑浊,清新感扑面,阳光照耀下看不到一丝尘埃,干净得要命。
许愿树还有段距离,需要走路前行,苏纯抓着相机,随时随地记录,面前有一座拱桥,两边是清澈见底的河流,有船夫头戴斗笠,放声吆喝,听着像民谣。
跨过桥,再往前走,河埠头,三两妇女手握木槌捶打着衣服,信步在街口,脚下是石砖路,头顶碧空如洗,身旁是喜欢之人,天也暖,风更暖,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路程过半。
前方蓦地传来嬉笑喧嚷声,苏纯被吸引注意力,她循着声音,小跑过去,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被震撼住——
一颗参天古树,巍然不动,粗壮的树根笔直地扎进土壤里,枝干虬曲苍劲,向空中随意伸展,绿色葱茏点缀,富有生命力。
下垂的枝干上挂满条条红绸带,飒飒间,清风拂过,红绸带连带叶子轻轻摇曳,簌簌作响。
放眼望去,绮丽壮观。
苏纯回过神来,举起相机,咔嚓按下快门,眼前景色定格成一张照片,永久留存。
陈子尧站在身后,不动声色地退开几步距离,同样举起手机,镜头对焦,拍下他眼中最美的景色。
只不过在这张照片中,主角是举着相机拍照的明媚少女,古树只是背景板。
苏纯的背影悄悄进了他的镜头。
她在拍风景,陈子尧却在拍她。
……
苏纯转身拉着陈子尧的手,抵达工作人员的位置,要来两条空白的红绸带,苏纯弯下腰,握着中性笔,少女字迹娟秀,一字一句,诚心诚意,写下心中所愿。
陈子尧率先写好,他个子高挑,选了个中间高度,手臂上扬,轻松将红绸带挂到枝干上,系好,风吹过,只能看清绸带上密密麻麻的黑字。
是少年虔诚的愿望。
他晃悠到小卖部,买了两根棒棒糖,拆开蓝莓味的,叼在嘴里,等着苏纯。
有两个女生从远处被他吸引,於是鼓起勇气向他要微信,陈子尧半垂眼睑,睨了眼女生,冲苏纯的方向擡了擡下巴,嗓音平淡: “你觉得那个女孩好看么”
女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苏纯站在古树下,手里攥着红绸带,双手合十,眼眸阖紧,几秒后,她睁开眼,踮起脚尖,胳膊伸直,系上绸带,她扎着高马尾,侧脸秀气,肤色晶莹如玉。
女生摸不准他什么意思,回答: “好看。”
陈子尧咬碎棒棒糖,含在嘴里,鼓起单侧脸颊,吊儿郎当地说: “我也觉得。”
他双手插兜,笑得恣意张扬,掩不住的得意: “那是我老婆。”
女生没想到他已经结婚,有些失落和惋惜,最后真诚祝福道: “不好意思,祝你们长长久久。”
陈子尧微微颔首,他心里想:陈子尧和苏纯天生一对。
……
苏纯回头,没看见陈子尧的身影,她茫然的四处张望。
倏然,背后响起一道男声,裹着风吹进耳边,她转头,陈子尧张开双臂,眉眼间意气飞扬,冲她喊: “芒果,过来。”
她朝陈子尧奔过去,飞快地,不管不顾地扑进他怀里,陈子尧把她抱了个满怀,他擡手捂住苏纯的眼睛,拆开芒果味的真知棒,让她张嘴。
苏纯乖乖张开嘴,他把棒棒糖放进她口腔里,酸甜味溢满唇齿,陈子尧问她: “甜不甜”
她咬住纸棍,展颜一笑: “很甜。”
“你写的什么愿望啊”苏纯好奇心起,问他。
陈子尧牵住她的手,语调懒散: “说出来就不灵了,一年后你自己来看。”
……
回到酒店,夜幕降临。
陈子尧定了家覆古音乐餐厅,他拿着刀叉,正慢条斯理地给苏纯切牛排。
程也坐在他对面,猛灌了口红酒,放下酒杯,不满抱怨: “去许愿树怎么不叫我啊,你这种极度重色轻友的行为非常让人气愤。”
陈子尧闻言撩起眼皮,黑眸扫过寒光,声音低沈: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
程也刚要据理反驳,擡眼就瞥见一抹靓丽身影,紧接着他的表情变得兴味盎然,揶揄道: “猜猜我看见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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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换床单那里完全是剧情需要,现实生活中不需要这么做,其实大部分比较好的酒店床单都是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