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关于悦泉楼命案的后续,乔姝月略有耳闻。
命案现场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柳助教,以及他给叶宰辅家小孙女写的情诗,上头是他的亲笔,还有他的手印,即便他矢口否认,称自己并不清楚,但证据确凿,不容他抵赖。
大理寺抓到了人,顺着线索查了半个多月,终于集齐了全部的证据,将柳助教定罪。
叶家虽按下家丑,不愿声张,但西京城中权贵圈里素来藏不住秘密,知人情不在少数,一度将此事当做茶馀饭后的笑柄。
叶家和柳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于乔姝月而言算是意外收获。
因为她记得叶家内部有个叛徒可是向着柳家的,经此一事,叶家明面上和柳家不对付,那位叛徒在叶家的日子怕是愈发难熬了吧。
想起那个叛徒,乔姝月提笔写信,让李成送去了国子监,询问三哥何时归家。半日后得到回信,三哥说八月十五中秋会回来。
三哥一心向学,每月的旬假他都不离开国子监,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唯有逢年过节,才能同他见上一面。
乔姝月叹了口气,抱起四哥带来的功课,和送给谢昭凌的启蒙书,一路朝西厢跑去。
……
日子一晃,到了八月中。
乔姝月的病彻底痊愈,而谢昭凌的伤也养得差不得了。
他如今下床走路已看不出异样,只要不是太大的负重,都不必太过担忧。
乔姝月本想让谢昭凌再多休养几日,褚氏却说什么都不肯让她一个人出门。
“不然就从你二哥院中调几名护卫,万一再在街上遇到歹人可如何是好?”褚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然还是差下人去吧,娘实在不放心。”
“那还是让谢护卫陪着我吧。”乔姝月哭笑不得,抱着褚氏的手臂摇晃,“女儿在家中憋了两个月,都要闷死了。今儿是思蓁邀女儿出去,为的也不是买什么东西,只是想一块逛逛,说说话。”
小姑娘软声撒着娇:“明日就要上学堂了,到时候每日听完课后,还要做夫子留下的功课,哪有时间再去玩呀?今日正好,放我出去看看吧。”
“只你二人?”
“还有林尚书之女,林韵。”
“吏部林尚书吗?”褚氏竟不知吏部家的和自家女儿成了朋友,诧异道,“我记得林尚书家的公子同你三哥是同窗。”
“是啊是啊,林家阿娘总是放心的吧?我只和好孩子在一处玩耍,阿娘放心吧。上回是我落单才被人欺负,这回她们也都带了护卫出门,大家聚在一处,不会有事的。”
褚氏还是心里不舍,叹道:“要不是今日要清铺子里的账,娘就陪你去了。”
“那怎么行?思蓁也没有叫陆夫人啊,我自然也不能带上阿娘。”
褚氏面带愁云,无可奈何之际,目光落在角落里的少年。
这少年自伤好后,便好好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凡是乔姝月所在之处,必定能在几丈之内见到他的身影。
乔姝月同旁人说话,他就隐匿了身形,藏在暗处,若非仔细搜寻,当真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普通护卫的水平,就算去王府做个暗卫也不无不可。
不过褚氏不会觉得少年来给女儿做护卫是大材小用,毕竟她女儿的安危比那些王公贵族可重要多了,她只满意于自己的眼光,更庆幸当初及时将人留下。
可惜这少年仍是自由身,未曾与乔府签订卖身契,若是能终身都在乔家当差,那就好了。
每次一同谢昭凌提起签身契一事,他还未出声,乔姝月便先跳出来说不签。
说什么这是她新想出来的御人之策,要在谢昭凌身上尝试尝试。说生契死契都不签,就靠她的手腕让降服下属。
她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手腕。
次数多了,褚氏也懒得再提,总归是女儿院里的人,就让她自己管着吧,好在少年看着诚心臣服,也没闹出什么幺蛾子,褚氏便暂且放了心。
“谢护卫。”
少年悄无声息从暗影里走出,一声不吭,站了出来。
褚氏道:“出门在外,护好姑娘,若出任何差错,唯你是问。”
“是。”
“阿娘,那我就走啦!”
乔姝月挥挥手,带着她的护卫出了门。
踏出褚氏的院子,勉强还算端庄。
等越过府门,踏上马车,驶出街巷,再无旁人。
小姑娘欢呼了一声,坐在马车里,人趴在车窗旁,兴奋地抖了抖两只脚。
她不小心踢到谢昭凌的脚,谢昭凌垂着眼睛,目光落在她的鞋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
“这外头的空气都比木兰院的好闻呐。”
她兴奋地蹬腿,闭着眼睛,享受着徐徐微风。
“中秋快到了,咱们买点什么给大家当节礼呢?”
褚氏逢年过节都会给府上的人发放赏钱,数目不等,都是考量过每人平日里的表现,依照劳动所得而额外发放的。
各个院子也都有样学样,底下人办事更卖力,主子用人也更放心。
玉竹斜了对面的少年一眼,意味深长道:“姑娘你还有银子吗?上回新开了个果子铺,都没法去尝,说是囊中羞涩,这回哪儿还有银子备节礼啊。”
话音落,少年倏地擡眸,看了玉竹一眼。
玉竹扬起下巴,挑衅地回视。
时至今日,她还是心疼那五十两银子。她当初是五两买回来的,凭什么谢护卫就要五十两?虽然谢护卫的本事是大了点,但五十两也太多了。
乔姝月缩回头,正巧对上少年冷淡的目光。
她楞了下,尴尬地挠了下脸颊。
她想起来先前从谢昭凌那抢来的银子,怕对方误会自己动那部分的银钱,讨好地笑了笑。
看似是在给玉竹解释,实则也是对着谢昭凌说:“你们放心,这钱的来处我自有法子,别人的钱咱肯定不能动不是?我靠自己的脑袋赚银子,不犯国法。”
玉竹一头雾水,嘟囔了句,“怎的还扯上国法了。”
听不懂,一个字都听不懂。
马车停下,到首饰铺了。
玉竹先下马车,去外面做准备。
乔姝月紧随其后,就坐在最外侧的少年替她撩起轿帘,她停了下,对他小声说道:“你的银子我都存着呢,不花。”
谢昭凌:“……”
他垂下眼睫,“既是给了姑娘,便任凭姑娘处置。”
他如今愈发有个臣服者的样子,这叫乔姝月心底生出些新鲜的感觉来。
前世身为九五之尊的谢昭凌,可从未这么低三下四过,虽然他也对她有求必应,但到底不一样,那会是宠着她,而此刻是全心全意只听命于她。
若他今生还做那人上人,不知和前世能有几分区别?
乔姝月笑着钻出马车,谢昭凌定身半晌,才从她那个笑容里回过神,也跟了下去。
三个小姑娘顺利于首饰铺聚首。
乔姝月来得最晚,她进铺子时,店中已被人清场。
陆思蓁正同林韵说笑,听到动静回头,见到乔姝月时,眼中都亮起了星星。
陆思蓁上下打量,嘴里不住发出“啧啧”的感慨声。
“今日还特意打扮了?”陆思蓁佯装嫉妒,嗔了她一眼,“怎么,一听说和林姑娘见面,就这般用心?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现在有了林姑娘这个新朋友,就不在乎我这个旧朋友了。”
谢昭凌守在门口,闻言回头,偷偷又看了乔姝月一眼。
方才在马车上,他没敢多看,此刻却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向她。
小姑娘身穿绯红色缎裙,裙上绣着牡丹,衬得容颜娇艳无双。她养了两个月的病,原先肉嘟嘟的胳膊反而纤细了不少,整个人长高了一点,如柳枝抽条,每一日都在变化。
在木兰院里,每日低头不见擡头见,他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经人一提,再去回忆初遇时的她,才惊觉她身上的变化。
谢昭凌不想惹人注目,但又实在挪不开目光,只能藏身于门板后,奢望地注视着那抹耀眼夺目的光亮。
众人在看着乔姝月时,她也在看林韵。
前世她与这位林姑娘毫无交集,连认识都不曾。毕竟林韵十岁被二皇子看上后便入了宫,及笄后没多久就过世了。
今生能相识,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林韵与她同岁,但或许因为身子比她还差的缘故,身量竟比她要小上半头,骨架也小,人又瘦,看着像比她小上两岁的妹妹。
乔姝月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弯着眼睛,同她说起话来。
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凑在一处,各自的婢女侍候在一旁。
谢昭凌背靠着门板,心不在焉地听着。
陆思蓁惊呼了声,“这个适合你,中秋家宴上就戴这个,准保惊艳一众姐妹!”
林韵怯怯地,不太自信:“真的好看吗?”
乔姝月应和:“让人见之便为你神魂颠倒,男子见了走不动路,女子见了嫉妒你到发疯,快戴上试试吧!”
谢昭凌:“……?”
他偏过头,抿着唇笑了下。
再擡眸,面前不远处站了个人。那人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看着他这边。
谢昭凌面上的笑意敛起,手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
说服林韵买下发钗后,乔姝月不经意间转身,习惯性地寻找谢昭凌的身影。
方才还见少年立于门后,此刻他却不见了。
乔姝月皱了下眉,叫来玉竹低语:“谢护卫人呢?”
玉竹茫然摇头。
乔姝月走到门口,见到李成正无聊地蹲在地上摆石子,她问谢昭凌人呢,李成也摇头,“我方才一低头的功夫,他就没影了。”
来去无踪,也没个动静,跟鬼魂儿似得。
乔姝月面色微沈,差人去寻,自己则回到了店中。她没有再乱走,留在原地等他回来。
一街之隔,茶楼雅间。
谢昭凌与郑丰南对面而立。
每回相见,男人脸色都带着和善的笑意,今日也不例外。
但他说出的话却和友善毫不沾边。
“你当真过分得很呐。”郑丰南笑道,“来我的地盘,破坏我的计划,你说这笔账,我是该算到你身上,还是乔家人的身上呢?”
谢昭凌那日去过悦泉楼,他还和人打过照面,这事并不难查。他忽然又出现,郑丰南但凡不是傻的,都会有所怀疑。
他以帮工的名义进了酒楼,只是为了搬那几筐菜吗?郑丰南不信。
“我好不容易帮柳家摆平了那个麻烦,多完美的替罪羊,却被你给破坏了,害我被上头责骂训斥,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谢昭凌目光极冷,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我可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将乔二公子带出去,又是如何让柳助教出现在房间里的?”
对于同类,郑丰南向来坦荡且有耐性。
“从天而降吗?还是你买通了那两个守卫?”郑丰南道,“不管是什么办法,我都太惊喜了,你真的不考虑来我身边吗?”
真相于郑丰南而言已经不重要,事情既已发生,多思无益,人活在当下,该往前看。
无论少年用了什么手段,结果都是令郑丰南满盘皆输,他既痛恨自己输了,又很欣赏少年的胆识与智谋,更遗憾自己曾经放任手下人去欺凌他,后悔没先乔家一步将他解救出来。
若是当日将少年带回去的人是他,那他早就如虎添翼,不知比现在强上几何。
但后悔也无济于事,好在此刻再挽回并不算晚。
所以郑丰南在处理完琐事后,又深思熟虑好几日,才决定再来看看他。
见少年始终不理不睬,郑丰南非但不气馁,反而语出惊人:“来了我身边,我可以为你铺一条通往朝堂的路。”
郑丰南双目发亮,期待地看着少年。
果然,少年有了反应。
就说嘛,哪有人会对富贵荣华无动于衷的?只是没想到,少年野心不小,竟瞄着那条由金子堆砌而成的路途。
“你身在朝堂?”
郑丰南摇头。
谢昭凌冷嗤道:“大言不惭。”
“我虽不在朝堂,但背后的靠山却在。”男人神秘笑道,“你总该听过,悦泉楼背后东家的传闻吧?乔家人没告诉你吗?”
谢昭凌皱眉,冷言道:“乔家为何要告诉我,我只是一奴仆。”
“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乔家那位大小姐待你极好?”
郑丰南靠近两步,那抹温和的笑容明明极为亲切,可此刻却衬得他面目更加阴险可憎。
“我原先没把那小丫头放在眼里,现在确实不得不重视了,她本事不小,能让你在乔家待这么久。”
谢昭凌心中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他面上不显,目光淡淡,同他周旋,“撒撒娇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郑公子这般出身,幼时没体会过吗?”
郑丰南楞了下,“你……这是在嫉妒她?”
话里话外,好像是那小姑娘求了父母,才将他留下的。
多好啊,有家人宠爱,想要什么只要张张嘴丶撒撒娇就能拥有。
不像他,从出生起便低人一等,卑微如蝼蚁,随便一人挥挥手,轻易就能将他打入深渊。
“我没有。”
郑丰南笑出声来,“哦,你在嫉妒她啊。所以你才帮乔家做事,你那么努力立功,得到主子的认可,是想长久地留在乔家?之后呢?你想做什么?”
谢昭凌偏过头去,语气很轻:“与你何干。”
这副轻慢又不屑的神态,郑丰南太熟悉了!
他顿时激动起来!
少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擡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郑丰南忙迎上去,将他拦住,好声好气道,“再聊聊。”
谢昭凌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不耐烦道:“你还想说什么。”
郑丰南顺着看过去,“看来你还未得到乔家人的信任,连剑都不给你配。”
那个李成都有,他看得一清二楚的。
“你留在乔家也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我为何要帮你。”
“你想留在乔家,就要死死守住你的那些秘密,”郑丰南提醒他,“乔家可容不下罪人。”
少年厌恶地皱眉,眼神晦暗,“所以?”
郑丰南笃定道:“我帮过你一次,你也该报答我一回。你去悦泉楼做工,为的是赚银子,我猜你是想还那小姑娘钱吧。她的恩你记着,我的你也不能忘。”
“你何时帮——”
郑丰南目光沈沈,手按在少年肩膀上,暗示意味十足:“刀疤男的死是我替你压下的,不然你以为你能躲过官府吗?还有要将你溺死的那几人,你后来有再见过他们吗?”
“三爷以为是那两名守卫坏了事,若无我替你瞒下,将那二人伪装成畏罪自杀,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待在乔家享福?”
在那只手按上来时,谢昭凌便下意识反抗。
郑丰南是商人,不同于曾按着他的那个壮汉,他身上没有力气,谢昭凌一下便挣脱出来。
“你心里将一笔一笔都算得很清楚,而且你很吃我这一套,不是吗?我是在威胁你,但我的威胁你反而很放心。”
郑丰南看人很准,他之所以能成功,与他极佳的眼力分不开。
“我们互惠互利,互相成就,不好吗?”郑丰南不喜欢打感情牌,他坦坦荡荡,直言利用,陈明利弊,“我找上你,是看中你的能力,你能助我行事更顺利,同时你也能收获你想要的地位丶权势丶金银,你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谢昭凌好笑道:“想要什么便能有什么?”
“当然。”
“哪怕我要皇位?”
郑丰南猛地看向他,目光错愕震惊,他怔楞半晌,结巴道:“你,你你你还真敢想。”
荒唐,太荒唐了,他怎么不说想上天做玉皇大帝呢。
谢昭凌也觉得荒唐,他低声笑道:“不可吗?”
郑丰南在少年眼里清晰地看出了认真,忽而放声大笑,笑到胸腹抽痛,才艰难忍住笑意,抹了把脸,“行啊,你敢想,就去做。”
郑丰南望着少年,不知该说他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还是说他鬼迷心窍,被猪油蒙了心智。
他感慨了声:“你要真有那个野心,我不会阻你,三爷想必也会对你非常感兴趣。”
“三爷到底是谁?”
郑丰南却不再多说。
谢昭凌转身向外,忽又听郑丰南说道:
“听他们叫你谢护卫,是你那个小主子给你起了新名字吗?你现在叫什么?”
谢昭凌睨他一眼,不答,只道:“莫要插手我在乔府的事。”
洞悉他内心欲望的郑丰南楞了下,恍然,“原来你喜欢她那样的。”
他抚掌浅笑,“倒也不是不行。”
就像二皇子那样。
少年缓步靠近,伸手揪住郑丰南的衣领,像被人冒犯了领地的野兽,锐利的爪钳住来犯者的脖子,鹰隼般的深眸带着森森冷意,警告:“别打她的主意。”
“当然,只要你愿意为我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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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凌回到首饰铺时,另外两位千金已经离开。
“姑娘,咱们先回吧,瞧瞧你这都肿了。”
“已经让人去寻谢护卫了,咱们先去医馆可好?”
“不,我就要在这等他。”
小姑娘抱着膝,沮丧地吸了吸鼻子,被念叨得烦了,她干脆堵住耳朵,不听不听。
她捂着双耳,自然不知道在那一瞬间,周遭劝慰的声音也骤然消失。
面前让出一条路,有人快步走到她跟前。
身前立着个瘦而长的影子,乔姝月后知后觉,茫然擡头。
少年大抵是跑回来的,额角还沾着汗,他轻声喘息,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双目清泠,关切地看着坐在门槛上的她。
一瞬间,委屈化为实质。
娇纵任性的小姑娘立马化身黏人小泪包。
她呜咽两声,用力揪住少年的衣摆,仰着头哭诉:“我,我以为你走了,不回来了。”
她早知道,他有一天或许会离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到来。
“我又能去哪呢?”
谢昭凌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才拽着她,放开自己的衣角。
玉竹见他回来,愤愤瞪他一眼,不满道:“你去哪了?你可知姑娘多着急?!”
“先别埋怨了,”刘妈妈叹道,“姑娘,这下人终于回来了,咱们去看看脚伤吧?”
谢昭凌面色一紧,忙蹲下查看,他紧张道:“伤哪儿了?”
腿伤的滋味他知道,那苦楚不想她也承受。
乔姝月见他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又甜丝丝的,赧然道:“就是扭了一下,不碍事。”
玉竹瞪眼,“怎么不碍事,都肿了!”
“就是一时着急,没看清脚下,扭了一下,定是近来身子都躺懒了躺笨了,你们回去不许胡说,不然阿娘又要关我。”
小姑娘两只脚都藏在裙子下面,谢昭凌不便查看,他沈默片刻,背过身去,“走吧。”
众人皆是一楞。
乔姝月眼睛一亮,“你这是要背我吗?”
谢昭凌定定望着她,“我可以吗?”
还记得当初把她从河水里救出来,爬到岸上时,只来得及见别人背她离开的背影。
如今他的腿伤痊愈。
他不想把这个机会再交给旁人。
少年目光坚定,乔姝月眼圈一红,“你的腿……”
谢昭凌笑了笑,“姑娘并不重。”
乔姝月闻言二话不说,向前倒到他后背上。
众人都看着,她收敛表情,藏起偷笑,一本正经道:“那辛苦你了,谢护卫。”
谢昭凌稳稳托住她的双腿,背着她,慢慢站起身。
少年的后背不算宽阔厚实,却足够温暖安全。
乔姝月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红着脸,附在他耳侧,用只他二人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
“辛苦了,阿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