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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48章

【48】

褚氏院里此刻灯火通明,院子里聚了不少人,都是方才一起救火的护院。

这些粗使的仆从寻常没有机会进到内宅,如今到了主母的地盘,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擡头。

乔姝月在前,谢昭凌在后,二人一起越过人群。

这些人方才跟着谢昭凌一起救火,早就对他佩服得不行。

别看这小子年岁不大,身手却极好,跑得是他们中最快的,力气也很大,不知不觉成为众人的主心骨,发号施令时有条不紊,坚决果断,让人不自觉对他信服。

有事第一个冲到前面。

功成身退时,又低调沈默。

众人哪怕有听过他的一些风言风语,此刻也扭转了对他的印象。

魏二站在人群之首,见到好兄弟,压抑不住兴奋冲他摆手。

谢昭凌停在他身旁,看向众人,对大家揖手行礼,郑重道:“诸位今夜辛苦。”

事发突然,他还把大家的门踹坏了,幸好无人怪罪于他。

“不辛苦不辛苦,这不是咱们分内的事嘛!”

魏二抢先答道。

原本寂静的院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

“谢护卫太客气了。”

乔姝月赞赏地看他一眼。

旁的不说,陛下这领袖能力可是打小便初见端倪的。

李嬷嬷打开门见到他们,哎哟一声,“您二位这是上哪儿去了,怎么才到啊。”

谢昭凌嘴角噙笑,低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乔姝月咳了声,“走得急,扭了脚,所以找地方坐了会。”

李嬷嬷一听脸色变了,拉着人连忙查看,“可要紧吗?老奴去找了郎中来。”

乔姝月笑着摇头,“谢护卫懂一些按摩手法,他已帮我看过了。”

谢昭凌:“……”

李嬷嬷松了口气,嗔她一眼,“姑娘总是冒冒失失的,快进去吧。”

她说完,心头浮起一丝怪异感。

李嬷嬷看向谢昭凌,心里琢磨着,谢护卫手劲儿那么大,倒是像会按摩的,只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不等李嬷嬷深思,乔姝月转过身去,看向院里的护院们道:

“今夜若无诸位齐心协力,怕是不止一处要遭难,我会同母亲说,对诸位加以赏赐。”

魏二眼睛一亮,推脱道:“姑娘言重了,小的们不为赏,乔府也是我们的家,自然要尽力守护。”

乔姝月道:“府上一向赏罚分明,该是你们得的,乔府不会吝啬。只是今夜一事尚有蹊跷,作恶之人仍在逍遥,若有知情者提供线索,我们也会酌情考虑,予以奖赏。”

乔姝月看向魏二,“你说的不错,大家同住一屋檐下,自然都希望平安顺遂,既有人要破坏乔府安宁,必当人人得而诛之,绝不可轻轻放过。”

魏二一听还有银子拿,这下干劲更足,忙不叠应下,转身也号召起大家来。

“月姑娘放心,小的们必将那贼人揪出来!”

护院们群情激昂,还是在李嬷嬷的制止下,才安静散去。

“你怎知是有人故意为之?”

推开门,谢昭凌借着侧身的姿势低声问她。

乔姝月看了他一眼,没言语,率先进门。

四哥与刘妈妈早就到了。

褚氏迎上来,见她无碍,才松了口气,“火光冲天,我都瞧见了,你怎么还往那边去呢?”

刘妈妈给乔姝月使了个眼色,乔姝月心领神会,腼腆笑道:“我瞧大家都那么勤恳,也想着去读书。”

乔父拧着眉,轻声训斥:“你又不考取功名,那么刻苦作甚?学得再多往后也要嫁人,又有何用?相夫教子,会认字便够了。”

乔姝月低下头,撇撇嘴,不说话了。

褚氏适时打圆场,睨了一眼丈夫,“行了老爷,孩子本就害怕,还训她作甚?又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她没事往学堂跑什么?”

褚氏心里也火了,这帮男人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在朝堂上逞威风惯了,回家还要继续撒泼。

怎么,女子就不能多读书了?什么狗屁道理。她女儿未来是嫁人,又不是要造反,怎么读个书还是罪过了?

为了能让女儿读书,她特意自掏腰包,用嫁妆银子打造了学堂,让这府上几个没地方上学的孩子去读书,又没出去占旁人的名额,碍着谁了?

今夜一把大火把她的心血付之一炬,她还没埋怨,这男人倒是先叽叽歪歪起来,是何道理?真是吃饱了撑的。

褚氏懒得搭理他,只一心安抚女儿,“读,想读就读,只是冬夜寒凉,在房中看就好了啊。”

乔姝月眼眶微红。

她前世能有才学,也多亏了母亲的偏爱与开明。

“月儿想着,四哥也在学堂,人多读书更热闹,有动力。”

乔父拍了下桌子,怒道:“读书是自己的事,凑在一处还能专心?”

褚氏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丈夫一眼,“闭嘴。”

当个御史,在外头挑完同僚的刺,回家还要挑家里人的错。依她看也别叫御史了,叫挑史算了。

乔父愤愤地扭过头,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显然气得够呛。

这个家是褚氏在管,有时乔父也说不上话,但乔父一旦较真起来,脾气犟得像头驴,他若坚决不松口,褚氏也拿他没辙,只能自己先退让两步。

今夜还好,乔父没再犯倔病。

褚氏松了口气,又道:“往后晚了就别出去了,不安全。”

“阿娘,我是在咱们自己家里啊。”

褚氏脸色冷下去,“哼,家里近来进了太多不三不四的人,是该管管了。”

不三不四……

谢昭凌眼睫微颤,头垂得更低。

“谢护卫,老四说你将他救出来的?”褚氏忽然点了谢昭凌的名字,“先有月儿,后又阻了良儿去悦泉楼,如今又救下誉儿,我乔家欠你太多了。”

褚氏由衷感谢这少年,都说仆救主乃天经地义,但褚氏一向不把旁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你要说家仆拿了银子洒扫伺候是应该的,那救人一命这种事,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唯有不吝啬地奖励这种行为,才会叫底下的人诚心信服,忠心不二。

若是做了好事,还对人颐指气使的,那不是让人寒心吗。

像那些德行浅薄丶恃强凌弱的人家,愿意追随的也必都是些利欲熏心的刁奴,长久以往,家族覆灭是早晚的事。

“树倒猢狲散”,正是这个道理。

要想将大家族的人心聚拢在一起,掌家者就不可对一些小事淡然处之,态度傲慢,不然真遇上什么事,这盘散沙风一吹便消亡了。

人性就是如此,褚氏不敢去赌。

“一码归一码,若你有所要求,尽可提来。”褚氏沈着脸,坐于上位,沈思道,“先将今夜之事说一说吧。”

谢昭凌低声应“是”,一五一十如实道来。

他没有将自己猜测的事说出来,只陈述事实,说完后便沈默下来。

屋中气氛顿时凝重。

乔姝月适时开口:“阿娘,我与刘妈妈往学堂去的途中,遇到一人。”

刘妈妈连连点头,也说正有此事。刘妈妈将来龙去脉道来,谢昭凌的脸色愈发难看,望向乔姝月的目光晦暗深邃,藏着不可示人的狠厉。

她竟险些置身于陷阱。

谢昭凌默默捏紧拳头。

褚氏恨得牙痒痒,“查!去将那人找出来!”

李嬷嬷领命,传话下去。

乔姝月没注意谢昭凌的神情,接着刘妈妈的话补充道:

“那人身形矮小,像是女子。走路时有些跛脚,似乎是跑的太急受了伤。且她手里拿着东西,不知是何物,但我觉得她应该没有攻击的能力,拿着的或许是纵火之物。

她走的是东侧的夹道,这边的路往西会经过大哥与阿娘的院子,往东则依次是三哥丶两位姨娘丶还有夫子的院子。”

褚氏按了按额角,没想到女儿能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可是一想到她正面与贼人交过手,这心里就止不住后怕。又搂着人说了会话,才让人都退下。

各自回院。

谢昭凌一路跟在身后,沈默寡言,很是安静。

刘妈妈在一旁道:“夫人安排了人,明儿为你量体裁衣,这回可不许再胡来了。”

乔姝月乐了声,“再不成,就只能本姑娘亲自上手了。”

她指望着谢昭凌能笑一笑,或是看他别扭又躲闪的目光,结果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垂着头,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转日,此事才正式算闹开。

后半夜落了小雪,如今在地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乔良一早就赶到木兰院。

“昨儿睡得早,一觉醒来天都塌了!”

乔良虽然不爱读书,不喜上学,但见着房子烧没了,也心疼得不行。

“那是母亲的心血啊……不行,我得做点什么。”乔良曲着长腿,缩在小板凳上,看乔姝月玩地上的雪,“还好我早把欠你的还了,不然手里若有存馀,定要尽数孝顺了母亲去。”

正说着,西厢房门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乔良望去,见为首的是一直给他们家做衣裳的夥计,诧异道:“谢护卫要做新衣了吗?”

刘妈妈跟在臭脸少年的身后,笑道:“他昨日救火冲在前头,毁了衣裳,正好他近来又长高不少,裤子都短了,再做两身新的。”

“长高了?”乔良眼睛一亮,“来,比比!”

他作为家里弟兄中最高的一个,在这方面胜负欲一直很强。

谢昭凌冷冷看他一眼,乔良又坐了回去,嘴硬道:“算了,我不和小孩子比,等你长大点再说。”

谢昭凌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看着二人,“二公子何时欠钱了?”

乔姝月:“……”

乔良:?

“合着你不知道我被抢,啊不,我为了感谢你而付出银子的事啊?”

谢昭凌听到那个“抢”字,还有什么不懂的。

低下头,对上女孩无辜的眼神,无奈勾了勾唇。

没出两日,褚氏便抓到了纵火的真凶。

竟是赵姨娘院里新来的丫鬟。

按照正规流程,这府上凡是进人,都要通禀过褚氏才行,或是知会少夫人陆氏一声。

然年底两位夫人都忙,赵姨娘瞧着那小丫头可人,便从外头买了回来,想着等夫人清闲了,她再说也不迟。

结果就才过几日,便出了这塌天的祸事。

赵姨娘被狠狠责骂一番,关回房中静思己过,乔良没有为其求情,是非对错他分得很清,褚氏待他不薄,他不该在此刻一味维护。

只是到底是他生母,乔良做不到冷眼旁观,自请也禁足一月,抄写经书供奉于祠堂。

处理贼人那日,正是腊月二十六宰牲畜的日子。

且不说签了死契的家仆打骂随意,打死都不会有人追究。

单说在主家纵火一事,告到官府,也能定她一个死罪。

乔父盛怒,欲命人打死,被乔家大哥拦住。

褚氏思虑深远,怀疑这丫鬟另有目的。她的心血付之东流,却并未急着杀人泄愤,只将人捉了审问。

人死之前,总得吐出点东西来。

那丫鬟死咬牙关,一字不肯透露,只说自己一时不慎洒了灯油,这才致使大火。

一听便是敷衍,褚氏也懒得再磨。命人仗其二十,打了个半死不活。而后又让李嬷嬷带着几名护卫,将人扭送官府。又叫人上下打点,盯着点别叫人死了,死了可就什么都问不出了。

那场大火瞒不住西京城里的各双眼睛,那索性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将此事再闹得更大些,让别有用心之人有所忌惮。

谢昭凌就跟着自己的主子,站在离院门最近的位置。

他隐约察觉,那丫鬟被架走时,似乎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叫谢昭凌警觉。

临近除夕,出了这档子事,年味都淡了。

阖府上下,风雨欲来。

褚氏将铺子里的事全权交给陆氏负责,自己则亲自将府内彻查一遍。

褚氏下令,严查近三个月入府的所有人。先筛查三月内的,等查过一轮,再扩大为半年内。

各院均要将新人的情况如实汇报上来,以便核查。

乔府入府门槛高,筛查比别家已经严格不知多几何,都有歹人潜进来,可见管理一大家子有多不易。

谢昭凌在听到三月内时,心弦微松,听到之后还要查半年内的,眉眼间又浮现一层冷色。

他恰好在这半年时间内。

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个丫鬟为何要看他。

这一次整顿声势浩大,各院倒还真查出一两个没登记过的。只不过都是些粗使奴仆,且查过之后,干净清白,并无差错。

可纵然没出漏洞,乔父也发了好大的火。他最是刻板严苛,一样一样都得循着规章来办,但凡越过了规矩去,他都要恼怒一番。

他做御史多年,不懂变通,也很难扭转观念,认定了的事就死都不改,幸好他的官位并不太高,头上还有个能压得住他的上官,在朝堂上能拉着他些,否则以乔父的性子,早就被皇帝拉出去杀八百回了。

乔父坚定认为出身低贱的人品行有缺,并不存在“出淤泥而不染”一说,只有小污与大污之分。

为奴为婢者,若只是出身贫寒,或许十中有一为优,加以管教,十中有半数都能入的了乔父的眼。

但出身三教九流的,便是一个都瞧不得。

尤其是转日听官府传来消息,说那丫鬟招了,称自己收人钱财为人消灾,又查出那人在被赵姨娘买回来前,曾两次进出悦泉楼。

这下可把乔父气坏了。

“破巢之下,焉有完卵?!那污浊之地,尽是些宵小之徒!金玉其外,徒有其表,实则藏污纳垢,早就都烂透了!”

自此,乔父对于悦泉楼的恶意更深了。

眼见着就要查到木兰院头上,乔姝月头顶有朵化不开的愁云。

这好端端的,若是没有这茬,谢昭凌的身份就可以一直瞒下,时间久了,没人会在意。

偏偏在这个时间出了问题。

乔姝月心神不宁,乔誉劝她:“谢护卫有功在身,在这场大火里亦深受其害,他如今有照身贴,你就光明正大报上去,不会有人怀疑他。吴大夫也不是多事的人,他不知道谢护卫的来历,不会乱说。”

真正知道谢昭凌来历的,只有老二老四还有乔姝月的身边人。乔誉觉得,只要谢昭凌低调些,这段时间并不难混过去。

若放在从前,乔誉绝不会这么偏袒谢昭凌。

可谁让谢昭凌昨晚救了他一命呢。

乔誉叹了口气,未曾料想到,当初被他刁难的人,如今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以及点醒他丶没叫他误入歧途的良师益友。

“至于他在悦泉楼那一段……就先避避风头,别让他出门了。”

只要不遇到从前见过他的人,就无人能发现他们藏起来的秘密。

“千万不可被父亲知晓。”乔姝月低声喃喃,“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木兰院将谢昭凌的情况报上去,和当初乔誉的说法一致,由乔誉从吴氏医馆带回,人有照身贴,褚氏没细查,随意看了两眼便放下了。

倒是乔父拿起来看了好几眼,“是那晚跟在姝月身边,腰间佩戴攀云剑的少年?”

也不知是什么人,能得到攀云剑这么贵重的赏赐。

褚氏诧异他记得,“是他,他先前是在老四院里当差,后来偶然救了落水的月儿,不知老爷可还记得?”

乔父这下印象深了,“是那个识字不久,却仅靠抄几遍书便能背诵整篇弟子规,还应对上来我的问题那小子?”

“是他。”褚氏笑道,“老爷不是还准他去学堂读书吗?”

“是了是了,想起来了,”乔父难掩期待,“如今如何?”

“诗经已学完,正在读礼记,夫子对他赞不绝口呢。”

乔父捋着胡子笑了,积攒数日的郁气终于散了些。

“不错,果真是个好苗子。攀云剑给他倒也合适,听闻他身手也不错,那晚都靠他机敏。”乔父将少年的照身贴合上,在桌上拍了下,“瞧瞧,这就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

“听说他父母皆不在了?回头还是要弄清楚是如何去世的,以及可还有旁的亲人,不然往后若想送去科考,都不好办。”

褚氏笑着应了声好。

入了夜,谢昭凌偷偷翻出乔府,去了上回和郑丰南见面的茶楼雅间。

到时,郑丰南果然已经在了。

“是你的人,对吗。”

谢昭凌一把推开房门,冲进去质问。

郑丰南被冷风吹得一哆嗦,楞了下,笑开:“哎,许久不见,怎么这么凶啊。”

他给下属使了个眼色,下属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来,喝茶暖暖身子。”

谢昭凌反手将茶杯挥到地上,利刃出鞘,架在郑丰南的脖颈。

“是你,对吗。”

郑丰南叹了口气,擡举两只手,“是我是我,行了吧?能不能坐下好好聊?”

自然不能。

谢昭凌举着剑,眉眼间皆是冷色,“我说过,不要打乔家的主意。”

郑丰南哦了声,“我也说过,是在你愿意跟着我干的前提下。”

否则,一切免谈。

郑丰南睨了一眼少年腰间的刀鞘,说道:“这剑真不错,那小姑娘送的?”

唰——!!

利刃归鞘。

谢昭凌坐了下来。

“哟,没想到你如今这么衷心,”郑丰南眼底笑意散去,冷声道,“像一条狗似得。”

真是可惜了,他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这么担心我为难她?”

怎么哄着顺着好商量着都没能叫他屈服,提一句小姑娘送的剑,他就怕了?

郑丰南品了品这其中的味道,感慨:“少年人的感情么,不值几个钱,往后你就懂了。她现在待你好,等再过几年她需要嫁人时,她的父母就会待价而沽,为了家族的荣耀,将她卖出去,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也是曾经的事了,年少无知,怎能作数?至于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郑丰南满面郁色,似是经验丰富,深有体会。

谢昭凌没兴趣听,只问:“纵火一事,是冲我来的?”

郑丰南从回忆中回神,嗤笑了声,“那不是,你以为你多重要?还值当我这般大费周章?”

再说了,要想叫他出来,只要一提那小姑娘就行,犯不着还费劲地往乔府塞人。

是近来乔御史蹦得太高,闹得太欢,得寸进尺,真以为有了太子做靠山就了不得了?

“三爷看不惯他那嘚瑟样,要给他一点教训,乔御史怕是还不知因为什么呢。”

那颗榆木脑袋整日就知道参这个参那个,何时顾及过家里人?如此自私自利,只顾守着自己原则而置家人安危于不顾的人,郑丰南看不上。

“不过确实有你的因素在。”郑丰南笑道,“我原想着,把这事嫁祸到你身上,一举两得,这样不仅教训了乔御史,乔家也容不下你了,你无处可去,只能来找我,可惜啊,你和乔四在一块。”

谢昭凌淡淡瞥他一眼,“卑鄙。”

郑丰南瞪大了眼,“卑鄙?我没听错吧,这不是你最喜欢的算计吗?我很诚实地告诉你,你应该很喜欢我的坦诚才对。”

看来这半年时间,乔家对他的改变不小。若还想带他走,得尽快了。

谢昭凌要来了自己的答案,没急着走,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让我跟着你也可以,有条件。”

“说来听听。”

“不动乔家,不动我的……主子。”

郑丰南思考一瞬,摇头,他坐直身子,正色道:“如今二皇子与太子正斗得火热,柳家与二皇子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乔家支持太子一日,两家人便一日是敌人。”

“你若跟着我,迟早要将刀尖对着乔家人。”

“你若不跟着我,那我也不会再劝,这是最后一回。下回再落我手上,你自求多福。”

谢昭凌不置可否,起身要离开。

“哎你等等!”郑丰南没敢碰他,走到门口拦在他身前,“还有一事,请你配合。”

少年不耐地瞥他一眼。

“哎对对,就这样!”郑丰南大喜道,“脸再转过去一些,侧对着我,头低些,做思索状。”

少年拧眉,轻蔑地勾唇,“又有何花样?”

他微微挑起眉毛,眼底尽是冷傲,那股不服输又狠厉的感觉又回来了。

郑丰南微微失神,喃喃:“哦,没……”

他忽然问:“你今年多大?”

谢昭凌警惕地道:“有事?”

“看样子,十五六,最多不过十七吧?”

眼见少年手又摸上剑鞘,郑丰南猛地摇头,“无事,你,你走吧。”

郑丰南死死盯着少年的背影,直到再无踪影,仍一直看着那方向。下属回来,见他发呆,叫他一声才回神。

郑丰南回忆着少年那副模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少年的要求,似乎也不是不能做到。

**

时间一晃,又一年多过去。

转眼要到乔姝月十二岁的生辰。

三月初,处处一片春意盎然。

一年多的时间,谢昭凌又存下了不少银子。他不必再还赎身债,乔姝月也没再从他这打劫。

学堂早就已经重建好,他们白日照常去听学。

乔誉去年没考过,今年还有一次机会,今年若不中,便要再等上两年。好在他年纪还小,如今不到十五,乔家三哥也是十五岁考过院试,进了国子监念书。

到了晚上,只有乔誉会去夜读,谢昭凌再也不去了。

乔姝月问起谢昭凌为何不去,谢昭凌只说,护卫之职,就该时刻侍候在侧。

乔姝月知道,他这是在自责,在后悔,在担心她。

那一晚他若是不离开,她就不会去寻他,也不会与纵火之人迎面对上,险些遇险。

谢昭凌不说,乔姝月却都懂。

晚上用过膳,两人坐在一处,乔姝月忽然问起:

“你在悦泉楼,见过东家吗?”

她忽然想起这事,是因为前世在她十二岁的生辰前后,有一桩冲着自己来的“意外”要发生。

她那时不懂,后来柳家害了乔家,她才知道,悦泉楼和柳氏一族密不可分。

谢昭凌再一听到这个名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那晚和郑丰南见了一面后,郑丰南似乎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生活太过平静,安逸到他险些忘了,自己也是从刀尖上滚过来的人。

“嗯,我见过他。”

他果然知道!

乔姝月两眼放光,“是谁?”

“郑丰南。”

姓郑?

乔姝月拧起眉,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郑丰南……”她喃喃自语,“和柳氏有关吗?”

“有,他听命于柳家三爷。”谢昭凌坦诚道,“我与姓郑的有过接触,他提过几次‘三爷’,后来我打听过,柳家有个三爷,名为柳关山,是柳司空的第三子,整个悦泉楼应该都是他的资产,郑丰南应当只是明面上的东家。”

“你竟了解这么多?!”乔姝月瞪大眼睛,“你每日都跟着我,何时去查了这些?!”

谢昭凌无奈笑笑,“姑娘需要我时,我会在。可是姑娘不需要我时,我自然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乔姝月纳闷道:“我何时不需要你了?”

谢昭凌停顿了下,迟疑道:“比如,睡觉的时候。”

乔姝月也沈默下来,脸颊泛起可疑的红,她羞赧地搅动着手指,别过头去,小声嘟囔:“也,也可以需要的。”

谢昭凌:“……?”

前世若无陛下陪伴,她便很难入睡。所以陛下再忙,也会抽空过来陪她,哪怕是带着奏折到她跟前。

陛下西征那段时日,她可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

眼见谢昭凌的目光愈发深邃覆杂,气氛逐渐焦灼起来,乔姝月咳嗽了声,赶忙转移话题。

“那,那你还查到了什么?有无柳三爷的把柄?”

那位乔姝月是知道的,前世他就是整个乔家最难对付的敌人。

听说他常年不在京城,最初听说他的名号时,乔姝月已经及笄了。

谢昭凌摇头,“我只在郑丰南那里听说过他。”

很神秘的一个人,有用的消息并不多。

他言语间对郑丰南颇为熟悉,加之他方才也说,郑丰南提到过“好几次”三爷,所以他与郑丰南见面不止一回。

想到前世陛下的际遇,乔姝月不免又患得患失起来。当初拯救陛下于水火,给了他机会的那位贵人,应当就是这个郑丰南吧。

她心中惴惴不安,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两年过去,她的小动作分毫没有改变。

她试探道:“那个姓郑的,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谢昭凌这下安静了好一会。

他沈默的每一刻,乔姝月心里都加重了一份恐慌。

虽然两载时间过去,他们之间已经再融不进任何人,但她还是会犹豫会害怕,犹豫自己夺走了他的机遇会不会不好,害怕他想要离开时自己又没有拦他的勇气。

“月姑娘。”

少年终于开口。

他眉眼间与前世的陛下更为相像,望着她的目光专注而温柔。青涩稚嫩褪去,更添了几分内敛与沈稳,他身上每一处的变化,都越来越像乔姝月前世喜欢的那个人。

两年过去,他身量高了许多,他在长大,连握着她的掌心,也变得愈发宽厚温暖。

他后撤了胳膊,叫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掉落下来,而后宽大的手掌反手一抓,将她的手合拢在掌心。

慢慢地收紧,安抚地捏了捏。

“银钱虽已还清,但欠姑娘的那份恩情,永世不忘。”

他笑了笑,“知道姑娘那么多秘密,我怎么敢随意离开呢。”

她心里有许多秘密,全部都会告诉他。

而他心里却藏着许多不可与人说起的事。

其中一件,便是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去认别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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