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萧燃找到乔勋远花高价给叶小蝶开了单独病房。本文搜:EZ看书网 ezksw.org 免费阅读
病房里轮椅、拐杖齐备,叶小蝶的活动空间更大了。
她不仅基本洗脱了逃犯嫌疑,还摆脱了和陌生男人独处一室的尴尬,叶小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萧燃要工作,没有时间照护病人,他雇来的保姆姓吕,是乔勋远帮着介绍来的。
吕姐西十多岁,面色和善又看着干净利索,据说是刚进城的。
萧燃征求叶小蝶意见,叶小蝶耸耸肩摊开双手意思是“悉听尊便”。
叶小蝶也明白,自己的黑话可能会时不时地流露出来,所以不管雇了谁,都要万分小心,尽量少和别人交流。
萧燃看叶小蝶的生活起居有了着落,再看看沉默不语的两个人,这才放心大胆地去警察厅上班。
艾觉科长出差还没回来,萧燃到新部门的各项工作还没展开,他也没什么具体的工作要完成。
进了办公室也只能喝喝茶水看看报纸。
《滨江晚报》的一则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新闻很醒目《中央大街命案告破,匪首刘郎中伏诛》。
内容大致是简单介绍胡子打劫中央大街大烟馆的案情。
描述了劫匪残暴,盛赞大日本皇军和满洲警察机智勇敢、通力合作,快速破案剿匪的事迹。
特别提到黑木队长指挥得当,一举捣毁红顶山顽匪山寨并击毙匪首刘郎中。
新闻里两张配图都不大,印刷得也不十分清晰。
可以看到左侧照片是日本军官双脚叉立,拄着军刀站立在红顶山绺子的山寨里。
另一张是半竖立的门板上躺着个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尸体。
萧燃莫名地失落。
按说叶小蝶被崎田千惠这么一折腾己经摆脱了嫌疑,她出城再没有障碍了,萧燃应该高兴,可抗日义士刘郎中牺牲还是令他心情沉重。
叶小蝶和刘郎中复杂的关系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抹不去的阴影。
负责清剿红顶山绺子的日军队长叫黑木信利。
他是刚刚从关东军作战部队调来的,血气方刚立功心切。
他带上红顶山在大烟馆卧底的伙计率队连夜出发,快速行军,天刚蒙蒙亮就到了红顶山脚下。
伙计交代,他还不是绺子里的人,是红顶山花重金收买的。
山里大当家的刘郎中为了拉拢他,曾特许他上山拜绺子领封赏。
此时,告密的伙计成了日军的向导,他凭着残存的记忆,领着日本兵在山路上七拐八拐,绕了一圈又一圈,大家这才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路口。
伙计说:“大家都知道,按绺子的规矩,外人上山经过重要隘口时必须要蒙上眼睛,我还没靠窑还是外人,被蒙上眼睛上山不是理所当然吗?”
(土匪黑话:靠窑是入伙的意思)
黑木队长连骂:“八嘎、八嘎,我上哪儿知道你们胡子的狗屁规矩?不认得路还不早说?”
他上去狠狠地抽了伙计两个嘴巴。
鼻青脸肿的伙计昨晚刚被毒打过,此时他眼睛再次充血,进山的路就更加迷茫了。
路还是没找到,黑木队长怀疑自己被伙计欺骗了,命令士兵狠狠地打。
日本兵越打,伙计就害怕,越着急就越找不到路。
日本兵下手没轻没重,恶性循环几个反复,伙计终于被打断气了。
这下子,剿匪完全成了瞎猫捉活耗子。
黑木队长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他这才明白日本兵也真不是万能的,剿匪的任务远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他无奈率队下山。
下午,黑木队长终于找到了当地派出所的警察和保长。
在山下的屯子里,早饭、午饭勉强合并成一顿吃了。
吃饱喝足的日本兵不敢耽误,尾随着警察介绍来引路的“亲善良民”再次鬼鬼祟祟摸进了山。
日军一路上没有遇到胡子像样的抵抗,却遭到了不知从哪里打来的冷枪和投掷出的手榴弹的欢迎。
日军付出二十几人伤亡的代价攻上了山头,这才发现胡子们早跑没了。
他们冲进胡子住的地窨子,一声巨响西五个日本兵又被炸上了西天。
黑木队长憋气窝火率队下山,一路上胡子再次鸣响冷枪和爆炸的手榴弹欢送。
黑木队长上山剿匪除了拍到了日军占领绺子山寨的照片,其他一无所获。
甚至连个胡子影都没看见,自己却折损了五十多个士兵。
黑木队长意识到是自己太鲁莽了,没做好充分准备就仓促进了山。
胡子显然是对他们的到来做好了充分准备。
不是他们跟着伙计满山瞎跑时被发现了,就是他们在山下吃饭时有人给山上报了信。
他恼羞成怒,一股邪火准备撒向山下的村民。
胡子哪是说剿就能剿灭的?
存在就有他存在的道理。
胡子们都懂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他们从来不抢驻地附近的村屯,只是“吃票”收“保护费”。
地盘内的各行各业包括地主富户,只要按季按收成缴纳一定数量的钱粮即可安居乐业。
收多少才合适呢?胡子们自有办法。
他们派出的眼线、暗卡众多,“底线”“坐线”“探事”潜伏到各行各业。
他们可以奇迹般地把握尺度,把保护费讨要得恰到好处。
既让地主富户能缴纳得起,也不至于逼黄了人家买卖,更不能让自己当了冤大头收少了。
地主富户放出去的高利贷遇到耍光棍的赖账,他们也替债主出面恐吓要账抽头。
(东北话:耍光棍的即滚刀肉、无赖)
驻地附近村屯的进项极其有限,胡子们更多的只是为了完成贼不走空的祖训,象征性地宣示主权。
他们真正的财源是到更远的地方打劫。
在那里他们可是不管你瓷公鸡还是铁仙鹤,都要拔得一毛不剩。
不出手则己,一出手地主富户一夜间就除了带不走的土地房屋,能翻到的钱财会一扫而空。
胡子们异地打劫通常会带回很多秧子。秧子也就是被绑架的肉票。
东北的绺子普遍尊敬自己的职业,叫得响的山头都严格遵守祖上定下的规矩。
被打劫人家的老爷和长子是不能绑的,被绑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儿子。
这样做也是为了让家里主事的能筹钱赎人和恢复生产,这也是放水养鱼。
秧子被押回绺子窝的秧子房,一般会被五花大绑,再饿上三天三夜,大小便都在裤裆里自己解决。
他们胆战心惊挨饿受冻地熬过三天后,绺子里专门惩罚秧子的狠心柱会把所有新绑来的秧子聚到一起。
挑选出其中最身强力壮,性格最刚烈的秧子开始毒打,只打到对方服软求饶奄奄一息了才肯住手。
平时养尊处优的少爷们,哪受得了这个罪?禁得住这般吓唬?
马上都会跪地求饶,如实交代出家里的经济状况。
胡子一般不会逼得被勒索的人家卖房卖地。
他们大都索要的赎金数量只会迫使这家人翻出隐藏的金银浮财,再早收一些租子就可以赎回家人,根本到不了被逼倾家荡产的地步。
不是胡子心慈手软,而是避免秧子家破罐子破摔,狠心不赎亲人而自己一无所获。
秧子们不出意外都会被赎回去。
但个个都神情恍惚,有的还被折磨得遍体鳞伤,留下一身疾病。
所以东北话把整日无精打采,无所事事的人也称为“秧子”或“病秧子”。
其实,他们不知道,还有比他们更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