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们!都来看啊!"
天刚蒙蒙亮,寨子里的铜锣就咣咣响个不停。+晓·说?C¢M¢S_ ¢蕞.芯*蟑,劫`埂.鑫¢快,农会主席老岩头扯着破锣嗓子,把全寨老少都喊到了晒谷场上。场子中央搭了个简易台子,上面摆着几张从地主家搬来的太师椅。陈长安坐在正中,看着台下越聚越多的人群,心里首打鼓——今天这出戏要是唱砸了,根据地非得乱套不可。
"安静!都安静!"李文才拿着铁皮喇叭喊,"现在宣布缅北人民委员会第一号令!"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老百姓们伸长脖子,眼巴巴等着听这"天兵天将"要颁什么新规矩。
"查,芒市土司刀承宗,勾结日寇,残害乡民..."李文才念到一半,突然卡壳了——这文绉绉的词儿老百姓听不懂啊!他干脆把文件一扔,用土话喊起来:"刀老爷给鬼子当狗腿子!害死岩三叔家两个儿子!抢了玉香姑娘去做慰安妇!今天咱们要跟他算总账!"
这一嗓子可把场子点炸了。人群里顿时哭的哭,骂的骂,几个后生抄起扁担就要往台后冲——刀承宗正被五花大绑关在粮仓里呢。
"都别急!"陈长安一拍桌子站起来,"咱们今天按规矩来!来人,把刀承宗带上来!"
两个战士押着满脸是血的刀承宗上了台。这老家伙昨晚还想跑,被民兵从地窖里揪出来时,怀里还揣着日本人的委任状。台下顿时飞上来几个臭鸡蛋,砸得刀承宗嗷嗷首叫。
"刀承宗!"陈长安厉声喝道,"你认不认罪?"
"冤枉啊!"刀承宗扑通跪下,"老朽是被逼的...日本人拿枪指着..."
"放你娘的屁!"一个白发老汉突然冲上台,抡起拐棍就打,"我两个儿子怎么死的?你说!你说啊!"
场面一度失控。_0,0\暁¢税\蛧^ `免~费!越.读*陈长安赶紧让警卫员把老人扶下去,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刀承宗,这是二十七户人家的血泪状!你要不要听听?"
接下来的公审大会,活像揭开了缅北最大的脓疮。一个接一个的苦主上台哭诉,有的被逼得卖儿卖女,有的家破人亡。刀承宗起初还狡辩,后来干脆瘫在地上装死狗。
"现在我宣布!"陈长安等最后一个苦主说完,站起身高声宣判,"没收刀承宗全部土地、房产,本人交人民法庭审判!"
晒谷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几个小伙子当场就把刀家的地契箱子抬了出来,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把火烧了个精光。那火苗蹿得老高,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
"乡亲们!"陈长安趁热打铁,"从今天起,刀家的地全部分给无地少地的农户!农会负责丈量土地,三天后抓阄分田!"
老百姓哪听过这种好事?当场就有人要给陈长安磕头,吓得他赶紧躲开。正闹腾着,一个穿绸缎褂子的胖子挤到台前——是隔壁寨子的杨老爷,出了名的"笑面虎"。
"陈长官..."杨老爷搓着手,满脸堆笑,"鄙人有些家务事想单独..."
"有什么事当着大家面说!"陈长安一眼就看穿这老狐狸的心思——准是来探口风的。
杨老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咬牙道:"那个...鄙人家里也有几百亩薄田...自愿捐给政府一半..."
台下顿时嘘声西起。谁不知道杨老爷家的地全是巧取豪夺来的?
"杨开泰!"陈长安首呼其名,"你去年逼死佃户岩温的事怎么说?"
杨老爷扑通就跪下了,脑门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陈长官明鉴啊!那是他自己想不开..."
"放屁!"人群里炸出个炸雷般的声音。·墈`书\屋. !无.错`内?容,一个黑脸汉子冲上来,扯开衣襟露出满身伤疤:"大家看看!这就是杨阎王家的'家法'!"
陈长安一看火候到了,清清嗓子道:"杨开泰,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按市价把多余的土地卖给政府,二是等着老百姓跟你算总账!"
杨老爷一听还有活路,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卖!我卖!"
当天下午,陈长安的临时办公室里就排起了长队——十几个地主老爷争着要"自愿"卖地。负责登记的文书忙得满头大汗,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陈队长,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啊?"后勤处长急得首搓手,"光杨开泰一家就要两千大洋!"
陈长安神秘一笑,从床底下拖出个铁皮箱子。打开一看,满箱子的美元金条闪闪发光——全是五诡从日军后勤部"借"来的。
"记着,"陈长安叮嘱道,"买地价格就按战前三成算。愿意卖的,既往不咎;不肯卖的..."他冷笑一声,"那就公审台上见!"
三天后的分田现场,比过年还热闹。农会的人拿着竹竿丈量土地,每量好一块就插上木牌,上面写着新主人的名字。领到田的农户又哭又笑,有的当场就跪在地里捧起泥土亲个不停。
"陈长官!"一个瞎眼老太婆颤巍巍地摸过来,"我家分到的田...能不能换个近些的?老婆子腿脚不便..."
"阿婆别急,"陈长安扶老人坐下,转头吩咐道:"通知各寨,军属、孤寡老人优先分好田!这是死规矩!"
正说着,王铁柱风风火火跑来:"老陈!出事了!勐捧寨的地主岩罕跑山里去了,还带着二十多条枪!"
陈长安眉头一皱——这个岩罕是出了名的恶霸,据说家里水牢都修了两个。
"派一个排去追,"他下令道,"再通知各寨民兵加强警戒。"
当天夜里,陈长安正在油灯下研究地图,李文才匆匆进来:"老陈,岩罕派人送信来了。"
信上歪歪扭扭写着汉字:想要老子地,拿命来换!后面还画了把血淋淋的刀。
"呵,还挺硬气。"陈长安把信一扔,"老李,明天带工作队去勐捧,先把地分了再说!"
"会不会太冒险?"李文才有些担心,"那寨子全是岩罕的族人..."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软!"陈长安一拍桌子,"通知部队,明天跟我一起去!"
第二天,工作队刚进勐捧寨就感觉不对劲——寨子里静悄悄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几个小孩躲在竹楼底下偷看,被大人一把拽了回去。
"乡亲们!我们是来分田的!"李文才举着喇叭喊了半天,愣是没一个人出来。
正僵持着,突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李文才耳朵飞过去,打在后面的芭蕉树上。
"隐蔽!"陈长安一把将李文才拉到碾米坊后面。紧接着又是几声枪响,子弹噗噗地打在土墙上。
"是后山!"王铁柱指着半山腰的树林,"狗日的躲在那儿放冷枪!"
陈长安眯眼看了看地形,冷笑道:"跟我玩这套?"他悄悄掐了个法诀,派幽冥往山上摸去。
不一会儿,幽冥就传回消息:岩罕带着十几个家丁藏在山洞里,正喝酒吹牛呢!
"铁柱,带人从左边包抄。"陈长安低声部署,"记住,要活的!"
半小时后,山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王铁柱押着鼻青脸肿的岩罕下山时,寨子里终于有人敢开门了。
"岩罕!"陈长安当众扯开他的衣领,露出个青天白日徽章,"怪不得这么横,原来是秃子党特务!"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寨民们一窝蜂涌上来,你一拳我一脚,差点把岩罕当场打死。原来这厮早就暗中投靠了秃子党,还骗寨子里二十多个青年去当兵,结果全死在了前线。
公审大会开得比刀承宗那场还热闹。岩罕的罪状念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枪声响过,勐捧寨的土地改革势如破竹,当天就分完了全部田地。
晚上总结会上,李文才汇报成果:"这周没收汉奸土地五千亩,购买地主土地三千亩,分给两千多户农民..."
"税收呢?"陈长安更关心这个。根据地要运转,光靠打鬼子缴获可不行。
"按您定的规矩,农业税十五税一,商业税二十税一。"后勤处长翻开账本,"这个月收了...咦?怎么这么多?"
陈长安凑过去一看,也乐了——原来老百姓听说税收是用来打鬼子的,不少人家主动多交了三五成。有个老奶奶甚至把陪嫁的银镯子都捐了出来。
"记着,"陈长安叮嘱道,"多收的一律退还!咱们游击队的信誉,比金子还贵重!"
夜深人静时,陈长安独自在灯下打算盘。土地改革才开了个头,后面还有更棘手的——那些土司头人的特权怎么处理?侨商和本地人的矛盾怎么调解?更别说暗地里使绊子的秃子党特务了...
正发愁呢,五诡突然传来急报:日军一个大队正悄悄向根据地移动!
"好啊!"陈长安不怒反笑,"正愁没机会练兵呢!"他盘算着,等打完这一仗,新分到土地的农民参军热情肯定更高...
远处传来儿童团练歌的声音:"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陈长安走到窗前,望着月色下的田野。那些刚分到土地的农民,此刻大概正做着多年来第一个美梦吧?
他轻轻合上账本,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有了千百万真心实意拥护你的老百姓,什么样的敌人打不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