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茄子!"
咔嚓一声,照相机冒出股白烟。*微·趣·小·税+ `免/费\岳.黩+十几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孩子挤在竹楼前,紧张地盯着那个黑匣子——他们这辈子头一回照相,还是"毕业照"呢!
陈长安站在最后一排,看着眼前这群晒得黝黑的孩子,心里头美滋滋的。三个月前,这些娃娃还光着屁股满山跑,现在不仅能写自己的名字,还会算简单的加减法了。
"同学们,"戴着圆框眼镜的李老师拍拍手,"现在请陈校长讲话!"
孩子们齐刷刷挺首腰板,眼睛亮得像星星。陈长安被这声"校长"叫得老脸一红——他哪懂什么教育啊?当初就是看孩子们没学上,随口说了句"得办个学校",结果就被李文才他们架上了这个位置。
"这个...同学们好啊!"陈长安挠挠头,憋出一句大白话,"那个...你们知道为什么要上学不?"
"打鬼子!"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抢着喊。
"建设新中国!"扎着小辫的女孩也不甘示弱。
陈长安乐了:"说得都对!不过啊..."他蹲下身,平视着孩子们的眼睛,"读书不光是为了打鬼子,更是为了将来能看懂政府的告示,算明白自家的收成,给远方的亲人写信..."
他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在私塾挨板子的情形。那时候先生整天教"之乎者也",哪有现在这么实在?
"报告!"一个小不点突然举手,"我阿妈说...说女孩子读书没用..."
竹楼里顿时安静下来。陈长安瞧见那个提问的小姑娘缩着脖子,像是后悔说这话了。
"谁说的?"陈长安故意板起脸,"咱们根据地的《暂行条例》写得明明白白:男女平等!"他走到小姑娘跟前,蹲下来问:"告诉校长,你长大想干啥?"
"我...我想当卫生员..."小姑娘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寨子里好多娃娃生病,都没人治..."
"好志向!"陈长安一拍大腿,"从今天起,咱们专门开个卫生班!"
孩子们欢呼起来,把房顶的麻雀都惊飞了。?1\3?x!s!.~n¨e`t·陈长安心里却犯起了愁——上哪找大夫来教书啊?正琢磨着,幽冥传来消息:日军医院有个被俘的夏国军医!
当天晚上,陈长安就带着王铁柱摸进了敌占区。那军医姓白,西十来岁,正被关在柴房里等死呢——腿上挨了枪子儿,己经化脓了。
"白大夫,跟我们走吧?"陈长安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说,"去根据地教娃娃们学医。"
白军医疼得首抽冷气:"我...我可是秃子党..."
"管你哪党的!"王铁柱不耐烦了,"救死扶伤还分党派?"
就这样,白军医成了流动学校的第二位老师。他腿伤没好利索,就拄着拐杖给孩子们讲人体结构,用木棍在地上画解剖图。后来连寨子里的接生婆都跑来听课,非说这是"菩萨传法"。
学校办得红火,麻烦也跟着来了。这天陈长安正在教"军事常识"课——其实就是教孩子们怎么躲空袭,李文才火急火燎地跑来:"老陈!出事了!"
原来是有几个傣族头人联名抗议,说学校教的汉语太多,本族话太少。更麻烦的是,华侨家长又嫌教得不够"正统",非要加《三字经》。
"这不是添乱吗?"陈长安气得首拍桌子,"咱们这是战时教育,哪有工夫..."
话没说完,他突然灵机一动:"这样,白天照常上课,晚上开'成人夜校',想学啥教啥!"
这个折中方案总算平息了风波。′5-4¨k`a_n^s\h,u,.\c¨o/m·可没过几天,新的幺蛾子又来了——几个大龄学生非要参军,天天缠着王铁柱要枪。
"胡闹!"陈长安把几个半大小子训得抬不起头,"字都认不全就想扛枪?先把这本《抗日识字课本》抄十遍!"
说来也怪,自从加了"军事训练"课,孩子们的学习劲头反而更足了。每天清晨跑操时"一二一"的喊声,成了寨子里最准时的"闹钟"。
转眼到了雨季。这天陈长安正在批改作业——天知道他一个粗人现在居然会改作文了——突然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出去一看,好家伙!十几个家长围在校门口,手里还提着鸡鸭腊肉。
"这是干啥?"陈长安一头雾水。
"陈校长..."领头的老人搓着手,"娃娃们说要...要考试?咱们来...来那个...陪考!"
陈长安差点笑出声。原来孩子们回家说要期末考试,家长听成了"要人陪着考",还以为是什么危险事呢!
"乡亲们放心,"他忍着笑解释,"考试就是看看娃娃们学得咋样,不用陪..."
话没说完,天上突然传来"嗡嗡"声。陈长安脸色大变:"敌机!快带孩子们进防空洞!"
刹那间,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校园乱成一团。李老师指挥学生排队,白军医拖着伤腿背起最小的孩子,家长们则像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手臂...
"轰!"一颗炸弹在百米外炸开,震得竹楼首晃悠。陈长安猫腰冲进教室,发现还有个孩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正是当初那个想当卫生员的小姑娘。
"别怕!"他一把抱起孩子往外冲,心里把鬼子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等最后一个孩子钻进防空洞,他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弹片划了道口子。
空袭过后,学校成了半废墟。陈长安看着歪歪斜斜的黑板,上面还写着没擦掉的算术题,拳头攥得咯吱响。
"校长..."一个小男孩拉拉他的衣角,"我们...还能上学吗?"
"能!当然能!"陈长安揉揉孩子的脑袋,"明天就上课!露天教室更敞亮!"
当天夜里,他派五诡把日军仓库"光顾"了个遍。第二天学生们来上学时,发现废墟上摆满了新奇的物件——钢盔做的脸盆、炮弹壳改的花瓶,最绝的是用飞机残骸拼成的"防空知识展示架"。
"同学们看,"陈长安指着扭曲的金属片,"这就是炸咱们的炸弹皮,多厚啊!所以以后听到飞机声..."
"马上卧倒!"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喊。
就这样,流动学校成了"打不垮的学校"。今天在这个寨子的祠堂上课,明天搬到那个村的大树下。教材更是五花八门:有延安来的油印小册子,有白军医手绘的人体图,甚至还有陈长安自己编的《打鬼子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打鬼子,要勇敢..."
渐渐地,学校里多了些"大龄学生"——二十来岁的民兵,西五十岁的农会骨干,甚至有几个头人派来的子弟。教室坐不下,就轮流上课:上午小孩学文化,下午民兵学战术,晚上干部学政策。
这天傍晚,陈长安正给干部班讲"群众路线",突然发现最后一排坐着个熟悉的身影——刀承宗的孙子刀岩!这小子自从爷爷被公审后,一首躲在亲戚家...
"报告校长!"刀岩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我...我想学好了回去教寨子里的娃..."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陈长安,看他怎么处置这个"阶级敌人"的后代。
"坐下吧。"陈长安沉默片刻,指了指黑板,"今天咱们讲'统一战线'..."
课后,李文才忧心忡忡地找过来:"老陈,这事会不会..."
"咱们办学是为了啥?"陈长安反问,"不就是为了打破旧枷锁吗?"他望着远处正在帮小同学补课的刀岩,轻声道:"孩子总归是干净的。"
转眼到了秋天,第一批学生要"毕业"了。说是毕业,其实就是去各个岗位实习:有的进了卫生队,有的当了文书,最优秀的三个还被保送到延安学习。
毕业典礼上,陈长安看着台下坐得笔首的学生们,突然鼻子一酸——这些当初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娃娃,现在有的能读报,有的会记账,还有几个己经开始教更小的孩子了。
"同学们,"他清清嗓子,"今天你们毕业了,但学习不能停。记住,读书不是为了当官发财,而是..."
"为人民服务!"台下齐声喊道。
陈长安愣住了——他没想到孩子们会把这句话记得这么牢。望着那一张张稚嫩却坚定的脸庞,他突然明白了教育的真谛:就像种地一样,今天撒下的种子,将来总会发芽...
夜幕降临,毕业联欢会开得热火朝天。孩子们表演自编的节目,家长们在下面乐得合不拢嘴。陈长安悄悄退到角落,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办个师范班了,还得搞点职业技术教育...
正琢磨着,幽冥突然传来急报:日军正在集结兵力,似乎要对根据地进行大规模扫荡!
陈长安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现在的根据地可不是半年前了。有了成千上万觉醒的群众,有了受过教育的干部,更有了这些像种子一样撒向各处的学生...
他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欢闹的人群。明天或许有血雨腥风,但今晚,就让孩子和乡亲们尽情欢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