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火光跳跃。·x`i¨a?o*s¨h,u.o¢y+e¢.~c-o-www.
张文没有睡。他手里正把玩着那块从楚军百将尸身上缴获的、沉甸甸的青铜符牌。
符牌入手冰冷,上面用楚国文字刻着“前军百将 陈”的字样,
那个姓氏因为被刀剑划过,己经有些模糊不清,但“百将”的官职,却清晰可辨。
王二疤和赵大山,以及其他几个小队的头目,都围坐在他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块小小的金属片。
“头儿,这玩意儿……有啥用?”
猴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张文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王二疤:“二疤,按我大秦律,若是逃兵,被抓住,是什么下场?”
王二疤的脸抽动了一下,眼神变得阴沉:“逃兵?罪当腰斩,祸及全家。若是败军之将,无诏而返,同样是死罪。”
他的话,让山洞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敲在众人心上。
他们都清楚,自己这十个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符合“败军”和“逃兵”的定义。
即使他们能侥幸逃出楚军的控制范围,回到秦国的土地上,等待他们的,也未必是生路。
“但是,”张文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楚军符牌,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块青铜片反射出幽暗的光芒,
“有了这个,就不一样了。”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平静却有力:“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是逃兵,也不是溃兵。
我们是一支在敌后击杀了敌人重要将领、并且正在执行特殊任务的‘孤军’。?l^u\o¨l.a\b+o*o+k′.¨c!o^m?
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返回关中,向朝廷献上战利品,并禀报敌情。”
这番话,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王二疤和赵大山更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
他们看到了这块符牌的价值,但他们只看到了“战利品”这一层。
而张文,却看到了它背后所代表的——“政治身份”。
这块符牌,是他们的护身符。
是他们从“罪人”转变为“功臣”的唯一凭证。
有了它,他们沿途遇到任何秦国的官吏或军队,都有了一套可以解释自己身份的说辞。
“头儿……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王二疤喃喃自语,他看着张文的眼神,己经从最初的认可,变成了一种近乎仰望的敬畏。
然而,张文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他将符牌紧紧攥在手心,那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愈发清醒。
他抬起头,神色前所未有地严肃。
“这块符牌,能让我们在秦人面前证明清白。
但它在楚人眼里,是一道追魂令。”
他看向众人,沉声说道:“我们都看到了,那是个百将。
一支由百将率领的骑兵队,被人在自己家门口全歼,只跑回去一个活口。,k-a′k.a-x`s.w^.!c+o.m,
你们觉得,楚军的统帅,会把这当成一件小事吗?”
洞内一片寂静。
让这股逼人的寒意,渗透到每个人的心里。
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啊!”猴子急道。
“对,必须加快速度。”
张文站起身,下达了新的命令,“我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地走了。
从现在起,我们必须在被追上之前,尽可能地扩大我们的队伍,增强我们的实力。只有人多了,我们才有活下去的本钱。”
“去哪儿找人?”赵大山问道。
“战场上,像我们一样的溃兵,还有很多。”
“他们躲在山林里,像没头的苍蝇,又冷又饿,充满了绝望。他们需要一个领头人,需要一个能给他们希望的理由。
而我们,有食物(狼肉),有明确的方向,还有这个——”
他拍了拍胸口的符牌,“——一个能让他们摆脱‘逃兵’罪名的‘大义’。这就是我们收拢人心的资本。”
接下来的几天,张文的团队,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他们不再满足于被动地躲藏,而是在赵大山的引导下,主动地去寻找那些可能藏有溃兵的山谷和密林。
他们的运气不错。
在第三天,他们发现了一小股约有二十多人的秦军溃兵。
那伙人正围着一头被陷阱捕获的野猪,因为分肉不均而爆发内讧,几乎要刀剑相向。
张文没有立刻出现。
他让王二疤和赵大山,带领着装备最好的士兵,从两侧悄然包抄,形成威慑。
然后,他独自一人,手持着那块楚军百将的符牌,走进了溃兵们的营地。
当他亮出符牌,并宣布自己是奉命在敌后袭扰、收拢残兵的“屯长”时;
当他身后的王二疤等人,以一身缴获的精良楚军皮甲,出现在林中时;
当他承诺,只要加入他们,不仅能摆脱逃兵的罪名,还能每天都分到一口热乎的肉汤时……
那群早己濒临崩溃的溃兵,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抵抗。
他们的首领,一个同样是屯长级别的军官,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归附。
用同样的方法,在随后的五天里,张文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迅速壮大。
他们又收拢了几波零散的溃兵,人数,很快就突破了五十人。
这支由逃亡者组成的队伍,第一次有了“军队”的雏形。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自己的旗帜下,
一口一个“将军”地叫着,张文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嘀咕。
“一块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扒下来的铜牌,居然比我之前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管用。
这年头,搞个创业团队,还得先整个‘天使轮投资人’的假名片撑场面……真是走到哪儿都一样。”
张文将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整编,由王二疤队列和近战,赵大山则负责弓弩和斥候。
受伤的老兵,则被安排负责后勤和伙食。
但队伍的壮大,也带来了新的、更严峻的问题——食物的消耗,急剧增加。
他们携带的干粮和猎物,己经见底。
这天黄昏,队伍艰难地跋涉,终于走出了连绵的浅山丘陵。
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原。
太行山那巍峨磅礴的主脉,如同黑色的巨龙,横亘在遥远的天际线下。
他们,己经来到了太行山的脚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能进入主脉,就等于鱼入大海,楚军再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和几乎为零的补给,硬闯进山,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负责前出侦查的猴子,连滚带爬地从前方跑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头儿!前面……前面有村子!我看到炊烟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有村子,就意味着有补给,有休整的希望!
“在什么方向?带路!”张文立刻说道。
队伍加快了脚步,绕过一片小树林。
果然,在几里外的平原上,一个中等规模的村落,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然而,当他们走得更近一些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脸上的喜悦,迅速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所取代。
他们看到的,不是袅袅升起的、代表着饭食的炊烟。
而是一股股黑色的、刺鼻的浓烟,正从村庄的几个方向,冲天而起。
在寂静的黄昏中,他们甚至能隐约听到,顺着风,传来的一阵阵凄厉的哭喊,以及……
一些男人放肆而残忍的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