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呆若木鸡,看着田启圣和盐商的供词,只觉得嘴巴发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k~y,a¨n¢k·s..!c_o′m?
严春芳更是汗如雨下。
谁让江春是他岳父,关系莫逆?
要说江春勾结白莲教,浙党是一万个不信。
江春朝廷有人,家资千万,除非疯了,才会勾结白莲妖人?
但谁让甄钰拿出了证据?连田启圣都亲自作证,说吕四娘突然行刺,救了被绑住的江春?
他们想要翻供,但一无人证,二无物证。江春早已死无对证,连家都被抄了,甄钰又搞定了扬州官府和盐商,众口一词,一时之间哪里翻得过来?
田启圣反水,被甄钰彻底策反,使得浙党耳目闭塞,竟对此事一无所知,毫无准备,被甄钰打了个措手不及。
看齐衡浙党哑口无言,崇平更加盛怒,暗暗认定他们早已知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首辅,会不会勾结白莲教?
崇平本就多疑,齐衡任劳任怨老黄牛的人设一旦崩了,就变成了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曹操王莽之流。
甄钰又献上一厚沓子银票:“索性都说了吧。臣代天巡狩,还顺手将本该盐政管辖的盐引拍卖处理了。如果不拍卖,这些钱不是不知落到谁口袋里,就是盐引过期作废,损失朝廷收入,干脆由臣发卖了1300万。”
崇平笑成一朵老菊花:“哪的话?朕早就说过,你是钦差,代天巡狩,便宜行事。盐政之事,自然也归你管的。”
甄钰故意道:“可有人说,臣越权行事,越俎代庖,要杀了臣呢。”
“谁敢?”
崇平冷目如电,扫过众人:“朕有言在先,你是钦差,如朕亲临。”
众人:“····”
甄钰将剩下银票放在崇平面前:“还有,经过臣宣扬陛下圣德,江南盐商士绅深受感动,深明大义,公忠体国,自愿乐捐朝廷,慷慨解囊,募集捐赠金额1700万。~s,h!u·b`x!s`.?c.o-m?这是捐款名册。”
崇平打开名册,看着自愿乐捐目录下,一个个盐商、商人的签名,越看越是喜形于色。
“好个甄钰!你教化有方、教导盐商,以天下为重,以社稷为重,自愿乐捐,这就是大功一件!”
他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浙党人群中,冷笑道:“都看看!都睁大你们的狗眼,给朕看清楚!还有谁敢说,甄钰是横征暴敛、苛虐百姓?这些上面的签字,一个个都自愿的!”
齐衡、浙党目瞪口呆。
一个个心中大骂。
什么自愿的?
这些铁公鸡平素就是浙党官员出面筹款,都个个一毛不拔,怎么甄钰一去,他们就一个个怂包软蛋?纷纷解囊?
这可是一千多万?
说筹措,就筹措?
甄钰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又用了什么威逼利诱?
齐衡心中一片悲凉。
甄钰小儿,缜密如此,可谓大奸似忠!
每一步,他都有证据,能证明合法合规。
抄江春家,因为江春勾结白莲教,行刺钦差,甄钰合理合法。
乐捐朝廷,乃是甄钰教化有方,盐商自愿,慷慨解囊,根本不存在苛捐杂税问题。
拍卖盐引,也很好解释——甄钰身为钦差,确有代天巡狩职权,盐引不用一年过期,总不能看着朝廷税收损失吧?拍卖所得,统统上缴国库,又有什么问题?
三件大事,甄钰都办得有根有据,滴水不漏。
最关键的,是崇平现在太需要钱了。¢p,o?m_o\z/h-a′i·.?c~o^www.
这可是4000万啊!
能让崇平解决地震赈灾、救民、整边、过冬等一切问题,还能顺手重修宫殿。
这一切,都摆在崇平面前。
一边是甄钰献上解燃眉之急4000万,一边是齐衡浙党苍白无力的祖宗之法、小人攻讦,一边甄钰让崇平可以高枕无忧、保全社稷,一边是自己私心杂念、筹款无能。
孰轻孰重?
还用选吗?
萧皇后趁机道:“臣妾为大周贺,为陛下贺。不仅有甄钰这等得力的宣力大臣,弘扬仁德,教导沐化,更有江南士绅深明大义,慷慨解囊,为国捐赠。”
小混蛋虽无法无天,但还算公忠体国,是肱骨之臣。国难当头,他竟一次性拿出4000万给陛下?也不枉自己让他尝了些甜头。
话说他给自己的,又何止4000万?简直亿点点。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陆英已看出崇平的心思:“臣也为陛下贺!此次南下,锦衣卫千户甄钰为国筹款,为君分忧,有理有据,合理合法,堪称能臣干吏。绝不是什么苛虐小人!”
站队。
如今就是站队了。
哪怕陆英再不想甄钰崛起,此刻也知齐衡这条大船,已是风雨飘摇,船破又遇顶头风,不可能再像过去不倒翁般屹立不倒、不粘锅般百毒不侵。
几十年伴君如伴虎,陆英早已修炼出趋利避害下意识反应,甚至还要补偿方才对甄钰打压,加倍卖力为甄钰摇旗呐喊:“陛下,我锦衣卫乃天子亲军,自要为陛下尽忠分忧。甄钰公忠体国,恪勤王事,允文允武,未雨绸缪,堪称国之栋梁、王佐之才。齐阁老等文臣却因他厂卫出身,便横加指责,肆意污蔑,颠倒黑白,蜂拥弹劾,臣为甄钰不值!”
忠顺王看着大好形势,却急转直下,气得浑身发抖。
看着甄钰拿出4000万白银,赢得崇平信赖,忠顺王更是眼中血红。
“好个甄钰!仗着敛财有术,就要爬到孤的头上去吗?”
“孤的左手!孤的左手啊!”
壮士断腕的左手,尽管已上了最好的云南白药,依旧剧痛难当,痛彻骨髓,让忠顺王恨之入骨。
“皇兄!”
他正要大喝,崇平却冷冷站起来:“勿要再言!朕意已决!”
他走到严春芳、周炳旺、刘福东、罗永道面前,冷冷道:“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蠢,就是坏!这么多年,你们读过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
“明明大周国库,已经一分银子没有了!”
“明明朕的内帑,也早就山穷水尽了!”
“你们却还振振有词,质问朕为什么要依靠厂卫?依靠甄钰?去与民争利?说什么圣人之言?说什么仁术王道?”
“没有银子,能赈灾吗?能御敌吗?能修河堤吗?”
“洪水滔天、饿殍遍野、东虏入侵的时候,派你们这些言官御史,三寸不烂之舌,去劝说百姓不要造反、劝说东虏北狄不要入侵吗?”
“天天结党营私、欺君罔上,还要坐而论道、大言不惭,自己把持朝政、窃取国柄,对甄钰这等为国为民、公忠体国之臣,便要群起攻之。自己不做事,也不允许别人做事!这,难道就是你们浙党想要的?”
崇平暴怒,怒斥遮挡。
齐党党魁沈一贯眨眨眼,闪过一道寒芒。
他出列奏道:“臣,弹劾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齐衡!诚如甄钰所言,据臣所知,江南不仅盐商富庶,且走私成风,一些士绅大户,也违反朝廷法令,私下参与走私。每一次都获利丰厚!家中金银如山!甄钰一次乐捐,一次拍卖,竟能筹款千万,比朝廷一年赋税还多。可见齐衡等浙党,过去把持朝政,故意压低赋税,养虎为患,使我大周积贫积弱!”
齐衡脸色大变,怒道:“你!”
齐党与他浙党暗通曲款,达成默契,要一起弹劾甄钰小儿,怎么突然变卦?背刺自己?
沈一贯看都不看他,冷冷道:“陛下,这些年浙党趁国之危,把持财税,挟财自重,结党营私,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这次地龙翻身,正如甄钰所言,怕应在奸相身上!”
齐衡这才明白,齐党这是看自己马失前蹄,要落井下石、趁机发难了!
他急忙道:“陛下,臣要弹劾沈一贯。此人为齐党魁首,网罗党羽···”
还没说完,只听一人冷笑道:“真是蛇咬一口,入骨三分!你齐衡乃朝中第一大奸臣,还敢弹劾别人?”
众人看去,竟是楚党党魁、刑部尚书钱增益。
钱增益义正辞严,满脸正气,从袖中掏出一本奏折:“臣,弹劾首辅齐衡!臣有确切证据,能证明齐衡结党营私十大罪状。只还不知甄钰所言,齐衡做寿收受江春贿赂88万之事。”
好家伙。
这钱增益比沈一贯还狠,有备而来,直接带着弹劾奏折来的。
不好,冲着我来的!
齐衡气得发抖,一颗心如坠冰窖。
本以为是齐楚浙三党文人集团一起对付新晋蹿红的厂卫武勋甄钰,却不成想自己在甄钰那马失前蹄,其余两党立即调转矛头,对自己下黑手?
昨天还在一起密谋,歌舞升平,甚至还一起诗词狎妓,没想到今天弹劾奏折都准备好了?
失算了!
崇平看了钱增益奏折,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看着齐衡。